“好——孤起来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朝门外说道:“你让人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宫人们鱼贯而入,为楚清鸢梳理发髻,穿戴复杂的龙袍。
“陛下,诸位考生和大臣都已经等在了太和殿。”慕情帮楚清鸢弄好袍子上的最后一丝褶皱后,说道。
“起驾。”
屋外天色渐亮,楚清鸢身上白金色的龙袍衬得她更加华贵。
“陛下驾到——”
楚清鸢缓缓坐在龙椅上,下首传来臣子的高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楚清鸢恢复了素日里的沉静,整个人看上去深不可测。
“今日,是大虞第一场武举殿试,孤亲自考校诸位考生,请众卿旁观。”
太和殿内,十名武举考生分列玉阶两侧。
左首三人为官宦子弟,右首七人为寒门考生,泾渭分明。
楚清鸢高坐龙椅,指尖轻点案上策论题目——\"论治军之道,当重才乎?重德乎?\"
礼官唱喏声起,“半刻钟思索。”
随着水漏一点点滴落,堂上众臣也在思索楚清鸢出题的意图。
在他们看来,楚清鸢有意提拔寒门子弟,但殿上出的考题却与之无关。
即使沉浮宦海多年,他们也看不透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帝。
“时辰到。”
楚清鸢的视线扫过堂下的十位学子,“谁先作答?”
寒门考生周骁率先出列,少年年仅二十,虽着简单的布衣,但脊背却挺如青松。
\"回陛下,学生以为治军需才德兼备,但首重才德。永和二十五年北境之战,乌旦将领哈布,为人嗜血残暴,毫无人性,屠戮我大虞百姓,最终兵败被杀,足以说明德不配位者,不足以治军;”
“而我大虞参将吴堂将军与人为善、体恤麾下将士,在坚守青水城的战役中,他麾下的将士与他并肩战斗,身中数刀不退——可见将才在德!\"
周骁的回答让楚清鸢有片刻的恍惚。
立在她身侧的慕情亲身参与了那次战役,她明白那是楚清鸢的痛。
“好,说得好。”楚清鸢回过神来,赞赏着说道。
“为将者,确实不能不修德行。”
满殿死寂中,世家队列传来冷哼。
\"寒门岂知兵法精要?'将者,贵胄也',血脉尊卑乃天道……\"殿内,有世家官员出列,讥讽着看着周骁。
\"李大人既熟读兵法,可知'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作何解?\"户部侍郎星转突然发问,\"去年春猎,李公子为争狐裘纵马踏毁远郊农户麦田百亩,这便是贵胄的'不得已'?\"
殿中响起压抑的笑声。
寒门臣子中有人高声道:\"臣记得那农户拦马陈情,反被李府家丁打断了腿!\"
\"信口雌黄!\"那位姓李的臣子面红耳赤,\"那些贱民……\"
\"慎言。\"楚清鸢轻飘飘一句,却让满殿温度骤降,\"你口中的'贱民',正是去年水患时,连夜泅渡急流送来赈灾粮的农户。\"她忽然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日照下泛起寒芒,\"倒是朕想请教诸位大臣——\"
\"尔等祖上哪位不是起于微末?!\"她甩袖指向殿外汉白玉浮雕,\"这上面刻着开国太祖的话——'天下英才,入吾彀中',何时写过'天下世家'?\"
世家老臣们汗透重衣。
楚清鸢却已踱至周骁面前:\"接着说你的策论。\"
\"是!\"少年眸光灼灼,\"臣请仿效陛下新设匠举之制,在军中设'演武堂'。凡士卒皆可习兵法、考武职,每季大比,优者擢升!\"
\"荒唐!\"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士卒识得几个字?兵书战策岂是……\"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楚清鸢的眸色时,他慌了,不敢再说下去——他曾经也仗着权势让人顶替了寒门子弟的武职。
\"传旨。\"楚清鸢转身时,\"即日起设演武堂。另,兵部即日清查近十年军务文书,凡有欺瞒作假——\"她忽然回眸,扫过面如死灰的世家众人,\"按《大虞律》第三百二十四条,以误国罪论处!\"
此次武举殿试,终是楚清鸢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