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归家
这份奇怪的工作说明在宋述越来越好奇的目光和陈颂越来越含糊的语气中不了了之。
陈颂最后只是用食指戳了戳屏幕上宋述的嘴唇，“反正……你来了就知道了。”
等来了跟小陈颂打个招呼就知道了。
宋述思考一瞬，“你学校离这里是不是很远。”他感触道：“我好像还没有出过远门。”
其实不要说远门了，就是出近门，他也从来没迈出过这个小县城。
之前宋保平总说让他有空可以多出去走走逛逛，见见世面，他也都找借口拒绝了。
因为扎根于此的本能，一棵松树想不到也找不出什么远行的理由。
但是现在他有了两个理由——一个是种松果，另一个是看陈颂。
不分上下，都是非常非常非常充分且重要的理由。
注意到他叙述时稍显平淡的语气，陈颂的心脏仿佛被细小的针尖扎了一下。
他的男朋友由于身世原因，不仅学业没有继续，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最好的年纪里，就在这个小县城一直呆了这么多年。
“你……别难过。”他安慰别人的经验近乎于无，想了半天，一时只能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嗯？”宋述很诧异：“我没难过。”
他简单解释道：“我是松树，不是蒲公英，之前没有必要往外跑。”
陈颂的心越来越痛，沉下声音道：“没关系的，我都懂。”
这个时候宋述还要用无厘头的玩笑话来掩饰他内心深处的失落。
“……不用担心，在我面前，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陈颂深情道。
这是他作为男朋友的基础素养——认真聆听另一半的全部情绪。
宋述微微皱眉：“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陈颂不见丝毫犹豫。
……陈颂想当场看见他变成松树？
这要求似乎有点怪异。
宋述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表示愿意尊重。
“谈恋爱的时候要学会让步，人家有什么想要的能满足就满足。”
小卖部里听到的衷心劝告仍在脑海里萦绕。
树听人劝，能吃饱饭，宋述深谙此理。
“好的。”
等陈颂再回这里的时候，晚上找个没人的时间，他就变身给对方看着玩。
果不其然，宋述看得出，一听见他同意之后，陈颂的神情就迅速变得高兴起来。
因此，他开始考虑在陈颂家楼下刨个树坑的可行性。
他可以在那也种个松果，这样陈颂想看的话，他可以随时变成松树给对方看。
正当宋述想问他那里附近有没有空地时，陈颂家的门铃响了。
“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取一下。”陈颂站起身来。
刨树坑的想法暂时中止，宋述被外卖袋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你的早饭吗？”
陈颂掰开一次性筷子，“算是早午饭吧。”
“本来打算洗完漱去楼下吃点早饭的，结果……”他擡眼笑了笑，“太兴奋了，忘了，就顺便跟午饭一块吃了。”
“小宋哥哥，等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过早。”
“过早？”
“就是吃早饭。”陈颂调整手机支架，给镜头扫了一三年学，我还没试过。”
他的早饭只有两种可能，食堂里的预制早餐和不吃早餐。
“为什么？”
陈颂低头夹了一块寿司送进嘴里，含糊道：“……起不来。”
有早八的时候赶去上早八，没早八的时候就补觉。
等他好不容易有点闲情逸致，早饭时间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宋述想了想，问：“那有油炸糕吗？”
外地的油炸糕也会这么好吃吗？他想去品鉴一下。
“这个……好像没有。”
宋述遗憾道：“好吧。”
“还可以去看樱花，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学校里的樱花该开了。”陈颂赶紧补充道。
以往每年的樱花季，学校的路上到处都是拍照的小情侣，还会夹杂一些凑热闹的游客。
陈颂觉得这花好看是好看，但更多时候还是觉得路上人太挤，耽误他上完课吃饭。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准备赶在毕业前加入这个权威的组织。
宋述犹豫着问：“你喜欢看花吗？”
陈颂愣了愣：“还可以吧。”
宋述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哦。”
他抿抿唇，忍不住说：“其实我也有花可以开，就是和别的花不太一样，你想看吗？”
是的，松树在春天也会开花，只不过很微小，不鲜艳也不惹眼，隐藏在松针中。在春季的桃花梨花樱花纷纷盛开时，一般没人会留意到松树是不是开了花。
以前宋述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但现在听到陈颂夸别的树开花好看，他就不自觉想为自己正名。
陈颂手里的筷子一顿，他擡起头，眼神微微发暗。
他咽了一下口水，视线从宋述的脸，慢慢地向下划去，试图划到镜头照不到的地方。
平时看起来正经又迟钝的人，偶然冒出了一句带点荤腥味的情话。
陈颂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初在澡堂子里，自己曾经看过的风景。
反差感和刺激感直冲天灵盖，又迅速点了一把火，从头顶一路烧到小腹，烧得让人不容忽视。
“现在隔这么远，你……你先别招我。”陈颂咬咬牙。
怎么刚在一起就这么给他上强度了？
宋述：“……？？？”
陈颂是想说，等他能看见自己变成松树的时候再指给他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