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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战事 满城素白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1 / 2)

第72章战事满城素白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

太祖开国之时,虿廉人常犯。

虿廉人天生高大,高鼻深目,毛发多,有一些人天生红发,与中原人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所有寇匪之中,虿廉人最令人忧患。

虿廉蛮荒凄寒之地,物产匮乏,冬时每每大雪,虿廉人的军队耐寒抗饿,冬时作战无往不利,虿廉人的首领叫做昶旦,昶旦只是一个称号,一旦有人当上昶旦,便不会再有人称呼他本来的名姓。

上一个昶旦死了,下一个昶旦换上去,虿廉人称做换日月,上一个昶旦叫一世,下一个就叫二世,上一个叫五世,下一个就叫六世,如此区分。昶旦是天定,上天每选中一次,虿廉人就叩拜一次天地,承认受这一个昶旦统治,不再喊他从前的名字。

虿廉人认为昶旦选定之后,身体里面就住进来了上天派下来的神使,喊原来的名字,就会把神喊成人,是不敬的罪孽。

谁公开喊了,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三岁小童,统统都要杀头。

曾经太祖手下有一个奇将,他派人去打探了昶旦原本的名字,两军对垒之时,击鼓鸣金,上万人一起喊昶旦的名字,名字前面后面,还带一点不堪入目的脏话,霎时之间虿廉人士气全散,溃不成军。

后来,那一战后,统军的昶旦一病不起,就这么死了。

虿廉人认为是昶旦的神使之魂被喊回了天上,说我军冒犯神灵,跟我大丽人不共戴天。

这不共戴天之仇,时不时就要跑过来试探看能不能报。

虿廉人难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作战狡猾,更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仇,比任何一支犯境的蛮族都还要恨,其他蛮族有商有量受降割地,他们的人捉来,不肯带路,不肯求饶,俘虏不怕死,只能够杀。打他们没用,抢不过来什么,杀他们的人,还浪费功夫磨刀。

据说,虿廉人信的神叫做澶,澶是人狼之身,骁勇善战,任何一个降兵死了,到天上去都会被澶捉起来油煎火烤,永生永世都不能够超生。

昶旦的身体里面装的是澶派下来人间的神使,即使是昶旦也不能够对澶有任何不敬。

因为那一个昶旦的死,从此之后每个昶旦当上首领之时,都会开坛做法事,说是为了固魂,固魂之后,无论别人怎么喊,喊什么,昶旦都不会走。

入冬之前,虿廉人辗转南渡,直下一城,打了北镇封鹰军都统张榧一个措手不及,张榧手下的兵报回来消息,说张榧被俘,人现在关在虿廉营帐之中。

张榧卖国求荣,告诉了虿廉人忻州和楝州城内和沿途守军布防。

朕招所有身边肱骨立即进宫商议军政,几人献计,几人争吵,从日上三竿到满城寂静,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有时候题偏到万儿八百里之外,朕干脆出殿,让他们不要顾及朕,无论唇枪舌战还是动手动脚,赶紧分出来一个胜负,拿个方案来给朕看。

终于他们文的武的都打完架,由万霖出面,单独到御书房跟我说所有人都同意先做两件事。

第一立刻调军北上沿路布防,守住各道,避免虿廉人奇袭。

第二虿廉人来势汹汹,马上就要到严冬大雪时节,我军本来就不擅长在苦寒之地作战,且最会打虿廉人的封鹰军竟然都统受俘,全军因此受累成了降兵,八万将士被虿廉人坑杀。他张榧万死不能消罪,立刻应该诛杀张榧在临安的妻儿老小,削去所有爵位,把他祖宗棺材板撬开鞭尸,给天下看叛主的下场,再派将领重新出征。

同时,虽然我大丽幅员辽阔雄兵不少,但现在南有贺栎山虎视眈眈,北有虿廉人贼心不死,一旦忻州和楝州城破,直驱京师,朝廷危矣,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最差的局面,应该我离京避难,保留实力。

万霖说完,朕沉默了。

万霖小心翼翼擡起头,不着痕迹地扫朕的表情,朕抄起来桌上的折子一把砸在他头上。

“你要朕放弃临安,拱手让给虿廉贼寇!保全之策——”朕一把捉住万霖的领子,“你们竟然有胆跟朕说这是保全之策,天下人都知道我段景烨贼还没有打过来就弃城而逃,你让我大丽朝威何在,你让那些守军如何看他们效忠的朝廷?!朕趋避出城军心大溃,这仗不用打,全输!”

“万霖,朕看你比张榧还该杀!”

万霖被朕勒得喘不过气,朕松手,他立马跌坐在地。

“给朕滚出去!”

寒冬已至,漫天飞雪,皇宫入眼都是白茫茫一片。

朕站在宸妃殿前,这里已经没有人再住,冰棱挂在宫殿飞檐之上,祥云飘渺,彩绘照人,一道光打过来,顺着雪一起在上面摩挲着旧日纵横曲折的轮廓。

门内寂静无声,门前一棵大树,被不紧不慢的风吹得沙沙作响,雪从天上和树上一起飘然而下。

恍惚之间,朕又在树下看见他伸手接雪。

转过头来,他朝着朕笑。

容颜慵贵,潇洒少年模样。

忽然一阵儿风吹来,这样一个虚无的影就在朕眼前荡漾走。

门前,冷冷清清,干干净净。

应援伏寇使常轫北上驰援,虿廉人势如破竹,设计将常轫常眚父子二人斩杀,首级挂在城门之上,晒给全城百姓和军士看。

万霖带着跟他一条心的几个大臣来朕御书房磕头,要我再考虑从临安退守的事,朕让他们全都滚。

吴英率军出城,他二子和三子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个儿子都战死疆场,将军府挂上白幡。

朕去时,府上女眷嚎哭不止,朕说吴晁孟和吴宗苓二子都是少年英雄,忠烈之人,朕赐了牌匾,封他二人遗孀为诰命夫人。

吴筠羡跪在朕身前,哭说她愿意从父兄之志,求我给她这个机会,出征杀敌,报仇雪恨。

朕准了。

景杉又来皇宫求我,不愿意让吴筠羡去,求我收回成命,他说:“皇兄军中那么多有本事的将军,何必找一个妇人去打仗,她随便说的,她跟你乱说两句,你就信了,皇兄你糊涂……”

他抱着我胳膊哭着说,“当年臣弟跟吴筠羡的事还有皇兄你一笔,如果不是皇兄撮合,臣弟怎么可能跟她凑到一堆。臣弟家中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她两个哥哥那么厉害都送了命,她去了,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还不得手起刀落就被人斩了。梁儿还小,皇兄,你何必叫她去……”

“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求朕。

前脚景杉刚来求完朕,吴筠羡又来求朕,她说不能为她兄血恨,这辈子她都会恨景杉,也恨自己,何况我金口玉言,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重重地,她跪下来磕头,擡起头来,两眼盈满眼泪。

“吴家祠堂面前,臣妾磕过头发过誓,列祖列宗都已经明志,臣妾不去,就是不忠不孝之人,求皇上成全!”

临安有史以来,最大一场雪。

满城素白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去不再归。

吴筠羡走了,朕去了景杉府上,他魂不守舍,说他后悔。

我问他后悔什么。

他坐在石凳上,伸手掐着旁边不能挣扎的草木,一根一根毫不留情往外拔,眼睛木着,看满园雪色。

“臣弟后悔当年没有拒婚。臣弟一失足,千古恨。如果没有臣弟跟吴筠羡成婚,臣后半辈子,也许就是另外一番景象。皇上不懂,心上住过人,走了也依然在那。”

出乎景杉的意料,战事告捷,吴筠羡杀敌有功,虿廉人放出话,取她首级者,居首功,官拜上臣。

吴筠羡从小扮作男装在军营里面混,兵书武艺并不差,他小瞧了她,景杉跑进宫来,说既然已经吴筠羡已经赢了,是否应该将她召回来,他经常进宫来说这样的东西,甚至还去专门拜访朝中一些大臣,游说他们也跟他一样来劝我。

来劝朕的大臣有。

但无一例外,都说要朕不要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