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赶尸小队02碎尸雨
大熊愣住,笑容瞬间僵硬,扒着他肩膀的手也尴尬松开。
“哥,我呀,郑大熊……”
温孤让瞥着他,眼神漫不经心,就像在调侃什么乐子:“郑大熊是谁,你认得我?”
俞雅雅赶忙来到涂灵身边:“怎么回事,境哥不认识我们?难道又失忆了?”
涂灵面无表情地端详审视:“就算失忆,性情也不会变化这么大吧?”
俞雅雅说:“对啊,他好像变轻浮许多。”
“十六,你几时招惹这胖子?他是你朋友?”
“嘁,我怎么会跟一个大胖子交朋友。”
大熊低头垂下视线,眼中的光亮也同时消失,他默不作声拿托盘回厨房。
俞雅雅知道他肯定心里难受,随即跟过去看看。
涂灵没有胃口,走出客栈,在晦暗的天色下眺望远处起伏的山峦。
“孩子,不进去吃馄饨?”
慈婆婆用一根竹竿驱赶周围的鸡,催它们回窝。
“我不饿。”涂灵望着山下荒凉废弃的屋舍,问:“那些房子没有人住?”
“这座山只有我一户人家。”
“其他村民都搬走了吗?”
慈婆婆若无其事道:“没有搬走,只是死了。”
涂灵眉尖骤然蹙紧,盯住这老妇人的后脑勺:“死了?”
“是啊,很多年前闹饥荒,饿死好多人呐。”慈婆婆的竹竿在草丛里点点晃晃:“t别贪玩,回你们的窝去!”
公鸡母鸡好像能听懂似的,乖乖跑回鸡窝。
涂灵问:“您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还经营一间旅店,实在匪夷所思。”
慈婆婆转过身来笑看她:“年纪大了总要落叶归根,再说有你们这些来来往往的过客,老婆子觉得很高兴。马上要下雨了,快进屋吧孩子。”
涂灵仰头看天,黑云压顶,笼罩四野,叫人喘不过气。她随慈婆婆回到大堂。
樊叔一家三口坐一桌,俞雅雅和大熊闷头吃馄饨,涂灵过去坐下,没一会儿屋外啪啪嗒嗒,瞬间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晓得会落雨,于是并无意外。
涂灵却逐渐觉得不对;“这声音是下冰雹吗?”
动静可不像雨水。
俞雅雅和大熊顾着吃东西,没有在意:“是的吧。”
涂灵起身走向雕花木窗,碰巧女将嫌屋里闷热,绕过桌子去开窗。
阻隔视线的窗子被推开,两人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约而同呆住。
女将张嘴失神片刻,不由放声大喊:“那是什么?!老二老三老四,快过来啊!!”
听见她恐慌的呼唤,棋子们纷纷围聚窗前:“怎么了?”
女将指着外面,嘴唇发白:“看。”
外边没下雨也没下冰雹,而是漫天猩红的碎肉,红白相间,肥瘦各异,从天上源源不断砸落。
诡异至极的碎肉雨让众人呆若木鸡,干净的地面逐渐堆起一层血肉,恶臭弥漫,腥气熏天。
“这是什么肉……”有人颤声发问。
“你们看,好、好像有嘴巴……”
雨中不止碎肉,渐渐地开始出现尸块,甚至完整的手掌和脚掌。
是人肉。
涂灵站在窗前,俞雅雅和大熊躲在她身后怯怯地探头张望,视觉与嗅觉双重刺激,两人背过去狂呕不止。
“幻觉!肯定是幻觉!”车和炮咬牙怒道:“我们刚才吃的馄饨有问题!”
说着拔出长刀怒气冲冲逼向涂灵和樊叔六人。
“你们跟那老婆子是一伙的!有何目的,说!”
樊叔、樊小花和牛童不知何时蒙上一块粗布,遮住口鼻阻隔臭气,俞雅雅一边吐一边骂道:“有病吧,我们要知情还敢乱吃东西吗……”
长刀指向牛童:“馄饨是你包的,也是你煮的,对吧?肉馅从哪儿来的?!”
牛童比划手语,樊叔不用看,直接翻译:“厨房里有什么他就用什么,谁知从哪儿来,我们又不负责采买!”
这时樊小花悄悄来到涂灵身旁,塞给她几块三角布,小声说:“布料用药草浸泡过,可以隔绝气味。”
“多谢。”涂灵接过,分给俞雅雅和大熊。
外面的碎肉和尸块越堆越厚,恶臭熏天,女将让大家把窗户关紧:“慈婆婆去哪儿了?”
瑶池阁众弟子左右张望,不约而同分散寻人。
涂灵看见那个假温孤让悠哉悠哉的样子,把馄饨吃完才放下碗筷,装模作样忙活,接着溜达到樊小花身后:“喂,小孩儿,给我一块布,臭死了。”
樊小花仰头瞅瞅,拒绝理会。
假温孤让丝毫不讲道德,被拒之后他直接扯走小花脸上的布,大摇大摆走开。
“老将,没找到人,到处都看过了!”棋子们围聚在大堂。
慈婆婆凭空消失。
碎肉雨还在下。
“我们困在幻象里了!”
涂灵说:“不是幻象,我没有吃馄饨,但是也看得见尸块。”
“放屁!你们一丘之貉!”坚信眼前一切是幻觉的车和炮打开客栈大门,提刀冲出去:“老子不信了,这些假东西能怎么着?烂肉而已!别当缩头乌龟,直面它,战胜它!”
女将怒喊:“老七老十,回来!”
“幻觉!幻象!一切都是假的!”
俞雅雅压住口鼻粗布,扶着窗棂瞪大惊恐的眼睛:“他们干嘛呀?疯了吗?”
地上堆积的碎肉几乎没过脚脖子,老七老十挥舞长刀乱砍从天而降的血肉,仿佛想以刀气刺破可怖的幻象。
“完了。”樊叔摇头轻叹,两腿搭上板凳,懒散吃酒和花生,慢慢看戏。
涂灵听见他的话,还在想什么完了,突然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老七老十以极为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落在身上的碎肉和尸块竟然融进他们的皮肉,半张脸,一只手,内脏,烂肉,毫无章法地与两人融在了一起。
大堂内呕吐声此起彼伏,俞雅雅和大熊再不敢看,匆忙躲远,扶住桌角呕得面色惨白。
樊叔嫌恶得厉害:“干嘛呢,恶不恶心?”
大熊气若游丝:“特别恶心……”
樊叔啧道:“我说的是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吐!”
这句话刚落,俞雅雅胃里一阵翻涌,冲着他干呕不止。
樊叔避之不及,正要发作,屋外惨叫戛然而止。
“老七……老十……”
女将想出去,被其他弟子拦住。
那两人已不再动弹,也看不出正常人类的模样,像是失败的泥塑作品被捏成了畸形扭曲的形状。
随着肉雨渐停,老七老十化作一滩尸块,和地上的烂肉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惊骇的叫喊快把吊脚楼掀翻,恐怖的景象超出常识和认知,本能之下个个变成惊恐乱叫的鸭子。
假温孤让关紧大门,回身走向樊叔,似笑非笑打量:“你不是赶尸匠吗,何时带货上路?”
“关你什么事?”
“山上那片林子一入夜便有饿殍怪出没,白天却又下残肢碎肉,更是寸步难行,你打算怎么走?”
樊叔挑眉一笑,轻嗤道:“雨停了再走呗。”
假温孤让煞有介事地点头:“行,到时大家一块儿走。”
樊叔变了脸色:“跟着我做什么?”
这时候女将也走了过来,一把揪住樊叔的领子:“你和慈婆婆认识,必定不是头一回经过此地,我们已经死了两个弟子,你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否则我烧光你的货物,再把你女儿和徒弟丢到外面的肉堆里!”
樊叔尝试掰她的手:“诶,诶,你给我松开,听见没有?你们可是自诩正派的瑶池阁……”
女将凶狠道:“你不是说我们欺凌弱小吗,那我便如你所愿,也不白担了这恶名!”
“爹!”樊小花想上前搭救,却遭假温孤让揪住了后领子,牛童也被其他弟子控制。
俞雅雅和大熊相互搀扶着躲到涂灵身后:“怎么办,他们要开打吗?”
涂灵说:“实力悬殊太大,打不起来。”
果然,樊叔见他们动真格,立马换了副面孔。
“我只是借宿的过客呀,慈婆婆也不过在这宝象山做守墓人,外面那些碎肉和林中饿殍都是饥荒后出现的异象,并非人力可操控的呀!”
假温孤让问:“碎尸雨什么时候下?”
樊叔道:“白天,每隔一个时辰下一次。”
女将思忖:“如此说来只能抓紧一个时辰走出宝象山?”
假温孤让道:“既然每日下雨,昨夜我们入住时怎么地上如此干净?”
樊叔忙说:“是真的,我可没骗你,那些碎肉落在地里会慢慢腐蚀殆尽,天黑以后就干干净净了。”
假温孤让盯着他:“走出宝象山需要多久?”
“这……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吧。”
女将闻言叉腰拧眉:“两三个时辰,那你如何避雨?”
樊叔支吾起来。
士和象拔刀搁在他肩头。
“我说我说,你们可当心别割破我的脖子。”
“少废话!”
樊叔用力咽一口唾沫:“法子倒不难,以毒攻毒嘛,那些碎肉就是抵挡怪雨的关窍。”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啐一口:“放屁!诓三岁小孩儿呢?那些烂肉一碰到人便会融进身体,老七老十就这么死的,你想害死我们?”
樊叔怕他们动手,急得拍腿:“我是说那些肉腐烂之后……哎呀,要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去窗边瞧瞧,地上有什么变化!”
涂灵明显感到俞雅雅和大熊在她身后僵硬了。
能有什么变化呢?碎肉,尸块,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