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于是没再多问,只热心地帮忙操持着乔若云的婚事。乔家祖母和乔若云她娘虽都在,但乔家的女人家个个都沾了武气,在这些女儿家的事上头倒显得笨拙,免不得要请宫里的人来帮忙,永嘉正好来搭把手。
侍女递上了王家送来的聘礼单子,永嘉放下荷包,接过单子细细读了,最后总结道:“王家的家底子还不错嘛,可见王与文对你的珍重。”
乔若云又红了脸,正要教训她时,外屋的门被一把推开了,转而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乔若云她幺弟自小就是这个习性,侍女们也对他见怪不怪了,只高声向里屋道:“二小姐,三爷来了!”
乔家三郎径直打了里屋的帘,见得永嘉时一个愣怔,本送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恭谨做了个礼。永嘉忙道:“你还和我见什么外?”
三郎平日里都嬉皮笑脸的,这会儿不知怎的,见罢了礼倒吞吞吐吐地不敢说话,瞟了乔若云好几眼。乔若云会了弟弟的意,却道:“都说了不见外了,你要放什么屁快放。”
她这个幺弟平日里不大正经,嘴上挂的没几件正事,乔若云便没当回事。三郎这会儿是吃了这个哑巴亏,眼神示意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却还只是得了姐姐的这么一句回话,只好似霜打了的茄子那样蔫了。
他斟酌道:“要不要先请个郎中过来盯着呢?”
乔若云疑惑道:“你吃错药吃得不清醒了?”
三郎委屈道:“我是怕你们听了这个消息受不住呢。”
他刚在别处吃酒,那府里的消息灵通,一听了这个消息他便顾不上吃酒了,急急地就回来要和自家姐姐说。他平常不顾着府里如何,没想到永嘉公主也在他姐姐这儿。
乔若云惊讶道:“不会是王与文出了什么事吧?他总不能打那儿摔下来把人摔残了吧?”
永嘉默默地替王与文望了一会儿天。
三郎道:“当真不请个郎中?你们?”
永嘉道:“快说吧,我和你姐姐有什么受不得的?”近来除了乔若云这桩婚事,旁的也没有什么大事。王家还能悔婚不成?
“那我可说了啊。”三郎迟疑了一下,然后话语极快道,“那什么呢,我也不知道真不真,刚刚才听来的。呃,裴清他好像出事了。”
“什么?”坐着的二人异口同声道。
见着二人一人大惊失色一人脸色发白,三郎想哭了:“我就说先请个郎中过来再说.......”
乔若云急忙走到永嘉身边扶住她,永嘉定住心神,靠在桌案边支撑着身子,问:“什么事?”
他不是被遣送回苏州了么?她此后便再未让人探听他的消息。
“路上山匪盗贼多,难免.......难免碰到什么事,所以裴清,裴清他.......”三郎吞吞吐吐地,不知该不该将心里的话说全。
永嘉的心一沉,捏紧了袖沿:“他被劫道了?”
可他明明身无分文,走的时候只有一辆车马,劫他做什么?
难不成......她的心意生出一种不好的猜想。
乔若云立马吩咐了一旁的侍女去请个郎中来,再急切地向幺弟道:“话说得利索点。”
三郎一口气道:“他们也没说为什么被劫了,总之裴清就是在路过淮安府时被劫了,据说护送他的官兵都死了,但是淮安官府竟没找着他的,呃.......”
他本想说“尸首”,但纠结了一下后还是道:“没找着他的人。”
永嘉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屋内一阵嘈杂,待众人将公主挪到床上歇好,请来的郎中诊了脉说是公主寻常的病症时,乔若云方才松了一口气,捏了她幺弟的领子就提到了外屋,压着声怒骂道:“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说,你没长脑子?”
“长了啊。”三郎委屈地扁了嘴,“那我没想到永嘉公主和阿姐你在一块儿啊,那我还不是说请郎中了吗。反正公主早晚都要知道这个消息的,早晕晚晕不都一样?”
乔若云气得扬掌就要打,三郎灵活地躲开了,挪到一侧去低眉顺眼道:“还不如在这儿说呢,我们也好照顾公主。公主府里冷冷清清的,阿姐会更担心的。”
乔若云不语,沉思半晌后道:“裴清这是......死了?”
裴清如何虽同他们无关,但永嘉表面上视裴清如过眼烟云,但乔若云知道她仍然一颗心都放在那处。且不说她做女红时望着戏水鸳鸯偶尔掉的眼泪,便是看着那张聘礼单子都会出神。
本来以为永嘉和裴清的事总算了了,如今怎么会......
三郎摇头道:“虽然没找着人,但是护送的官兵都死了,他还能活啊?”
乔若云蹙眉道:“当真是山匪盗贼?是寻仇吧。”
“当然是寻仇,朝廷里哪个官被遣送回原籍的时候不遭一两回祸的,裴清从前结的仇不少,想取他性命的多的是。如今他成了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想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