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公之子,韩淲。”
辛三郎轻声与莲心介绍,“你要叫他哥哥。”
莲心崇拜地看着辛三郎。
辛三郎压一下她快要仰倒的脑袋。
莲心这才不满地甩甩头,挣开辛三郎的手。
但好歹有求于他,所以即便甩开,她表情也带上了些谄媚,“三哥,原来涧泉哥哥是你的朋友呀!”
辛三郎捋捋她的脑袋毛,学她的讲话方式:“是呀。”
莲心倒抽一口气,喜形于色。
童话竟在我身边!
谁没在读初中的时候幻想过一个白马王子突然降临教室,高贵冷艳地向她伸出手说“你是我遗失多年的妹妹”,然后在全教室同学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将她带走,从此自己就能过上被他四五六七八个同样又帅又有钱的朋友追求的故事呢!
莲心和辛三郎咬耳朵确认:“你的朋友都长得像涧泉哥哥一样好看,对吧?”
辛三郎就是没往那边想,看到莲心色迷迷的神情,也晓得她在想什么了。
他有心想逗她,便道:“是啊。”
莲心面露惊喜,神思荡漾。
老天,你待我不薄...
下一句,辛三郎道:“他们的儿女也长得好看。”
他说:“随他们。”
莲心:“......”
莲心:“哈哈,这样啊。”
好。忘了这是在早婚的古代。
“三郎,不为我介绍一下么?几日不见,你怎么突然多出位妹妹?”
涧泉耳聪目明,一瞬就察觉到了辛三郎和莲心的耳语,“诗会在即,你还开小灶?”
莲心好奇:“什么诗会?”
涧泉没在意她的插嘴,清秀的面庞上露出笑意:“江西诗会么,自然是曲水流觞,以文会友。一年一度,群英荟萃。至于今日赴宴的,”他摇了摇手中的请帖,“是要参加诗会的文人。大家私下里小聚一下。”
莲心双眼亮亮的,“哇”一声。
等涧泉去前院了,她立刻蹬腿,转身,伸手。
她牢牢攀住辛三郎的胳膊,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冒,使劲求他:“三哥,铁柱哥,最好看的三郎君,你带我去吧!我想看看文人小聚是什么样子!”
辛三郎差点没忍住笑,故意道:“既然我最好看,莲心也要去那边看么?”
容貌秀丽的郎君笑吟吟站在风里,朝她说出这句话。
莲心险些被迷了眼,说:“不...”说到一半,想起来面前的人是三哥,又生生收了声。
他虽好看,却也只能限于好看了呀。
“三哥...他们哪能和三哥比?”她谄媚道,挤眉弄眼,“我是替三哥打探打探前路!一定不叫人把三哥比下去!”
...
也许是因为今日都是小辈,辛弃疾和辛大郎、二郎都未应下涧泉的邀约,辛三郎也以“身子不好”的理由婉拒了。全家竟只剩下莲心一个人过去。
出发之前,莲心悄悄拽拽拉着的辛三郎的手:“三哥,三哥。我有个事问你。”
美丽的少年郎君蹲下,到与她平齐的高度。
他帮她理一理大氅,额发在风中吹拂着,鼻尖被冷得微红,“不必担心。今日你只当去玩的,不用你作诗。”
随后摸了下莲心的脑袋。
莲心笑眯眯。
她猛地“切”一声,擡头,顶了下辛三郎还未撤开的手心,“三哥,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们都在躲涧泉哥哥哦!”
辛三郎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还蛮敏锐的。”他收回手。
近来武宁所在的隆兴府灾情尚可,但抚州已爆发饥荒。
去年,陆游出任江西常平提举,此官位正管江西一片的灾情,其中自然也包括隆兴府与抚州。
常平仓粮价低,专为救济灾民。灾年少粮,朝廷所备“常平仓”就派上了用场。
但据来报信的陆游下属所言,抚州长官却不许开仓放粮。
耽搁一日,就有数以百计的灾民活活饿死。陆伯父只是常平提举,严格算起来不太有实权,父亲才是掌管隆兴府一切事宜的人。故而陆伯父急得火烧眉毛,特写了信,请父亲前去略作帮助。
父亲多日没有回复,他便又请了别人来做说客。
什么文人小聚,那都只是借口而已。这一回,应该是陆伯父请动了师父韩元吉,才有其子韩淲亲自上门求见父亲的事。
师父韩元吉掌一方文坛,是这边举足轻重的人物,能请到他,就是父亲也只能靠避而不见才躲得过去。
莲心的声音使辛三郎从思绪中回神:“那我去那边,会不会叫你们不好做?若是的话,我就不去了。”
辛三郎道:“不会。你一个小孩子,和你计较,这算什么呢。”
莲心撅起了嘴,看着辛三郎的背影。
什么意思呀。
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觉得她会在外头讲话开罪人。
明明就是嫌她不会讲话么,当她看不出来?
哼...
心里恼了,莲心也不像原先那样目送他了,转身,直接爬上韩淲的车,撂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