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颇为凉爽,竹叶相互摩擦,“沙沙”轻响不绝于耳。稀薄日光穿透竹叶,在地上落下斑驳光点,地面潮湿,泥土的腥气和竹子的清香融合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前些日子在谢宅中住时,她曾来过这片竹林,知晓竹林中有个小亭子,可供人歇息。她又走了十几步,果然看到了亭子的影子,以及亭子中坐的那人。
谢汐楼脚步放缓,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死了三个人,案件破朔迷离,他与她探讨案情,还要找这么个风流雅致的地方。
不愧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没吃苦过苦的贵人。
陆回早听到她的脚步声,擡眼间眸光流转:“可累了?”
谢汐楼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她扶着亭外竹子站稳身体,面带疑惑:“你这是怎么了?你第一句话不该问我有没有新的发现吗?”
陆回哑了一瞬,似有无奈,只能掩饰似的解释:“你定是有发现的。”
微风拂面,吹开面前薄纱,谢汐楼脸颊笑意浮现,鬓边碎发随动作晃动,颇为自得:“那当然。”她坐到陆回对面,刚准备将刚刚的事简略说给陆回听,眼神一转,计上心头,“堂木说你有新的发现,你先说。”
“是堂木有新的发现。”陆回淡淡纠正。
陆回的话音落下,堂木将两张纸摆到谢汐楼面前:“属下找到了谢白杨少时的墨宝,与昨日发现的遗书比对,发现虽然两者字迹很像,但细节处完全不同,可以认定这封遗书是他人伪造。”
谢汐楼细细比对,确认谢白杨有很大可能是他杀后,松了口气:“谢白杨的验尸结果呢?”
“梧州的仵作颇为迂腐,不肯开膛破腹,只能确认谢白杨周身无外伤,舌骨断裂,是悬挂而死。死者身周的酒气是身体所散发的,并非有酒水撒在衣服上,可断定死者生前大量饮酒。之后,下官去了庄子的仓库,询问了那里的管事,得知近一个月,庄子里大部分人都在忙秋收,只有隋管家在案发前后,去仓库取了三坛酒。”
谢汐楼撑着下巴,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倒也不能因此而推定,隋管家就是那个与谢白杨喝酒的人。隋管家的妻子呢?可有消息?”
堂木表情凝重:“此事颇有些蹊跷,根据在下所查,隋管家从未结果亲。他多年前来到梧州,在谢家庄子中帮工,后来一步一步做到管事的位置,一直未娶。不过,他虽未成亲,但有一个表姐,五年前来到梧州投奔他。阿福说的那个与‘隋管家妻子相似的乞丐’,兴许是‘与隋管家表姐相似的乞丐’。”
谢汐楼挑眉,表姐和表弟不正是画本子中最常提到的鸳鸯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父母之命两情相悦,最后修成正果。
隋管家和他这个表姐,莫不也是这种关系吧?
谢汐楼继续问:“这个表姐现在在哪里?”
“三年前离开梧州,不知去了哪里。”
“可查到这人的姓名?”
“梧州官府中未寻到记录。隋管家表姐来到梧州后,并不常出门,偶尔外出与街坊照面,也不怎么说话。邻里间对她的评价很好,说她虽不善言辞,心肠却好,时常做些小点心分给众人。她在梧州隋管家的宅子里住了两年后,突然不见了踪影,隋管家对外只说这个表姐回了老家,之后再无音讯。”
听到堂木的话,谢汐楼心念一动:“这个表姐的外貌可有什么特点?”
“相貌清秀,皮肤不算白。”
这算什么特点?谢汐楼扶额:“寻一个画师,带他去往隋管家住处附近,根据邻里间的描述,为表姐画出画像。”
堂木点头,略有些不解:“隋管家与此事是否有关还未可知,谢姑娘确定这个表姐与此案有关?”
“不确定啊。”谢汐楼理所应当,“查案不都是这样,不放过蛛丝马迹。在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之前,谁都不知道哪一条是有用的,哪条是没用的。不是吗?还有一事,堂木大人,劳烦你替我寻一人的墨宝,另外还需要请殿下派人查一下最近半个月,城中各药铺医馆中是否有人购买了草乌头。”
“好。”陆回并不多问,看着谢汐楼,语气肯定,“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谢汐楼双眸闪烁,活灵活现,像只俏皮的猫儿:“殿下,咱们打个赌吧。”
陆回看着她的模样,心情莫名得好,只觉得她想要什么都不是问题:“赌什么?”
“我若能在两日内寻到凶手,殿下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若你输了呢?”
谢汐楼笑眯眯的:“那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堂木和纸镇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只觉得王爷一定不会答应这种离谱的赌注。
王爷可以助谢姑娘完成所有的事,但谢汐楼又能帮王爷什么?帮她花钱还是帮他啃人参?
纸镇正要开口讥讽谢汐楼几句,便听到他们王爷含着笑意,柔声道:“成交。”
……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