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耽误不得,正好这时张嬷嬷回来,乔苑珠连忙上前道:“我心口慌得很,从前有个老道士替我算过一卦道我有避凶之能,若是我心口慌,便是有妖邪作祟,你得去报请大理寺,同时再给玄都观递信,找章献章道长前来捉妖。”
冯钰感叹乔苑珠信口胡诌的能力,但同时也帮着她劝张嬷嬷赶紧去,张嬷嬷原有些犹疑,但是见乔苑珠面色恳切,又十分焦急,便赶紧下去传信,现场由得小厮看守着,她二人去了贾月胧处。
因着先前小聚玩赏的小院儿摆满了物件,李府的下人将贾月胧送去了厢房暂歇,冯钰和乔苑珠到的时候,大夫施了针刚走,贾月胧已经醒转,泪流满面,拍着胸口要求一条白绫。
“月胧,你这是做什么?你还这样年轻,有大好的年华,你不为自己想,也不为自己腹中孩子想想吗?”冯钰将她从矮凳上拉下来,生拉硬拽着她到床边坐下。
贾月胧只是一味的哭,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胸口起伏得厉害。乔苑珠看向她的小腹,还未显怀,她听闻过月份小,孕事不便往外说的忌讳,想必她私下与冯钰已是亲如同胞,这才只告诉了她一人,今日小聚,看其他人的反应,定是也不知晓这事的。
贾月胧痛心疾首,道:“怀孕一事,我只告诉过你,原想着等身子稳了,再与郎君说,意在给他个惊喜,可如今!”
冯钰心疼她的身子,从怀中摸出帕子给她擦汗拭泪,道:“你莫要哭坏了身子。”
她着急又吩咐屋中候着的下人:“去,将你们大娘子请过来,就说月娘怀孕了,另再去着人去请专攻女科的大夫过来。”
“钰娘你又何必费心?如今我已是寡妇,腹中孩子生下来便没了父亲,我自小丧母,知受人冷眼、无人关怀的滋味。眼下我该去塘中泡一泡,再喝上一碗落胎药,让这个孩子找别的阿娘投胎去才好。”贾月胧已是泣不成声,说着就要往外头跑。
屋中十数人都拉不住,一是身份地位悬殊在那儿,又有哪个下人敢生拽主子?二是贾月胧怀着身孕,如今月份还小,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要动胎气的,孩子落了的责,谁都担待不起。
乔苑珠脑中还在想着那屋中男尸,贾月胧越闹越凶,眼看着脸色涨红还有些发紫,紧接着喘不上来气,吩咐去叫月胧婆母的下人也还未回来,乔苑珠当机立断,一记手刀劈在贾月胧的脑后,贾月胧身子一软,瘫在了冯钰怀里。
屋中一下安静,乱做一团的下人这下彻底噤了声,微不可查地都离贾月胧远了几寸,人人都害怕担了这个责。
冯钰也还没反应过来,心突突地跳,她生怕她这个妹妹惹了祸事出来,乔苑珠看着却面色平常,悠悠道:“我手下有轻重,姐姐不必担心,眼下需得赶紧将月胧姐姐扶到榻上去,屋中记得开窗通风,先前我瞧着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圆胖短小,四肢粗壮的老妇人由人搀着进了屋中来,瞧着屋里凌乱不堪,下人跪了一地,她也险些要晕过去,乔苑珠离门口近,连忙上前去将妇人搀到贾月胧的床边。
妇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捶着胸口,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李家满门清正,不知是惹了哪路神仙,要降下这样的灾祸来!这叫我这个老婆子,如何能活得下去啊!”
乔苑珠心惊,刚歇了一个寻死觅活的,眼下又来一个,若是闹起来,她只能故技重施,可是贾月胧虽说瘦弱,但毕竟年轻,她的婆母如何受得住?
“大娘子,万不可在月胧面前伤心,她先前吵着要白绫,又闹着要跳荷塘,眼下刚睡着,她腹中还有麟儿,不能再刺激她。”乔苑珠抓住要害,再如何,她们李府总不会不管李兵唯一的血脉。
一旁跪坐一地的下人眼瞧着她编排,说贾月胧是睡着了,却也不敢吱声,活害怕眼前的活阎王将他们也劈了去。
妇人只当贾月胧是真的睡着了,听完乔苑珠一席话,明白个中要害,立马收了眼泪,做起了主母的样子,将屋中的下人都打发下去,亲自去迎了大夫。
乔苑珠远瞧着,妇人鬓角早已抽了白丝,厚重脂粉下难平沟壑,可瞧着面庞,少年时应当也是绝色。只是岁月催人老,她心痛自己儿子惨死,却也不能丢下阖府不顾,自顾自地悲戚去。
屋中万事都顺了起来,乔苑珠便拉着冯钰从房中退出来。冯钰还有些惊魂未定,乔苑珠先安慰起她来:“姐姐去歇着,晚些时候大理寺的人来了定会传人问话,眼下刚才一起小聚的娘子们定是六神无主,一时恐怕还回不去,姐姐去哄一哄她们,只等着大理寺的人来。”
冯钰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往花园后的小院去。
乔苑珠看了看天,估摸着大理寺的人和章道长应该都到了,她转身往事发的院子走,正巧碰见两个身着道袍的郎君,一个马尾高束,挺拔颀长,一个背上负剑,手握罗盘。
正是徐枳也和常茂。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番他二人身后跟着个长队,看服制,应当就是大理寺着办理此次案件的官员。虽说玄都观乃是皇家道观,可是何至于在朝官员对道士如此毕恭毕敬?乔苑珠只思索了一瞬,私觉此事实在不重要,便赶紧提裙从后绕跟上去。
乔苑珠绕过常茂身后,预备去拍一拍徐枳也的肩膀,不料常茂警惕性实在高,伸手将她拦了。
“乔娘子,又是你。”常茂有些讶异,上回明月仙居,这小娘子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