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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为我世间稀,不逊明珠色……(1 / 2)

第30章第30章为我世间稀,不逊明珠色……

入冬时节,雪虽明,天却暗。冻云不展,引得多少雪霰冰寒。

昏时未至,应怜便已瞧不大清连绵一带的山形轮廓,只见苍苍地覆了雪,如高天浮集的琼楼白玉阁,因想着过了今夜,明日能否出行。

往常杨氏这时要来催饭,这回却不知何故晚了,家中冷落,她人却不知去了哪。

空腹扛过一午,愈发地饿,应怜到得厨房,犹犹豫豫抓了一把干黄豆,想着是不是入锅煮两下,纵没滋味,到底能填饱肚皮。正此时,却听着前头有人进屋,正是杨氏。

又不止是杨氏,并行着几个一般的妇人,俱是左邻右舍里的。

杨氏叫唤:“柳娘子!柳娘子!”

应怜不知何事,忙忙地过去,刚要开口,却见各人脸色不对,大多目光在她身上游转一圈,隐晦得很,却无端教人看出些鄙夷来。

“柳娘子,我原不知你是那样的人。”杨氏先开口,起头先有一两分客气,话却不怎么中听,“你自来那金银屋里住惯了的,我们家寒门屋小,供不起你这样的,倒委屈了你。”

她“这样”、“那样”一说,应怜虽还未全懂,却已猜着七八分,猛地似被迎头浇来一盆凉水,惊得一个激灵,又生生从头冰到脚。

“大娘子何意?”她生硬问道。

一妇人道:“怎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咱们村虽不富裕,住的却也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从没有什么卖笑卖唱的贱口,平白脏了门前的水!”

那恶语伤人,虽裹着轻声细语,却是绵里的刀,刺得应怜好半天说出话来:“我从未做什么卖笑卖唱,大娘子,你平白这样污蔑……”

话一瞬止住,她忽醒悟了什么,却正见几日大门不迈的章杏娘却出了屋,只不远不近地立着,神色冷淡。

宗契也闻声出来,目光扫量一圈,皱了眉,“怎么?”

不念恩的人多,不惧威的人却少。他一来,平白矮了众人几分声势;往应怜身边一立,本待要张口奚落的,这时便只敢拿眼来斜乜了。

杨氏毕竟是主家,只得出来撑场面,端的万般为他计议,“法师,您是得道的高僧,做事堂堂正正,怎能为一个娼.妇所累,损了名声?”

应怜血冷脸却热,浑似被火辣辣打了一巴掌,却没得辩驳,亲耳听着,仍是不可置信,望向章杏娘,“是你说的?”

这才半日的事,敢情章杏娘为着跟不了宗契,迁怒于她,听了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却转头就将她卖了。

“你瞧,她不敢说不是呢!”杨氏更加得意。她不敢得罪宗契,便要把他拉到这头来,“她会讲场面话、做场面事,法师可千万不要被哄去了,那里头的人,有几个不是黑心肝的呢?”

宗契蓦地寒了脸,一晌明白前由,质问章杏娘,“她救了你,你就这样答报,背着人嚼舌根?”

他声如雷霆,眸子里雪色却成了火,烧得三份怒意越燃越旺,只碍着那是个姑娘家,这又是一群妇人,当先便将应怜一拉,到了身后,遮挡住那些道纷纷嫌弃的目光。

章杏娘被一通凶,却生了委屈,如今越看他眉眼就却恨,“她做得那样的事,我却说不得?她就是行院里出来的,若不心虚,怎就不能说了!”

便又毫不留情地掼来一物,落地叮当一响,正滚在应怜跟前。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章杏娘更嫌恶起她来,骂道,“送什么金簪,却原来是个假的!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

应怜一呆,万不想一腔好意,却被曲解成这般样,俯身从地上拾起簪子,心中凄凉未生,却满目荒谬,又眼扫众人,问:“你们要如何?”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事到临头,反而不慌了。

“也不如何,只我家的地虽不平整,却是干净地,不许不干净的人踏了。”杨氏道,“法师我们自是迎候的;娘子你么……还请另找歇脚处。”

“我家那床教她睡过一夜,明日却要去换草杆了!”杏娘的婶母帮腔。

约摸她们觉着只要说一句法师好,就可从容地再踩应怜一脚,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不怕宗契为着个娼.妇翻脸。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赶她走。应怜想。

——甚或再把章杏娘塞给宗契一次,说不定就成了呢。

怪不得杨氏午后便出去,却原来是说长道短,带了人来,好壮声势。

“她夜半入庙,是我送她回家;是我以身作饵,逮得三个贼人;她伤心时,我想尽法子开解,做画眉墨与她,随身的簪子也送她。”她但觉心寒,历历数来,目光一一扫向众人,最后止在杨氏身上,“若说钱,你家葺屋顶的钱是我多多给的;衙皂找不见贼人,私了的好处也是我给的。想来,总不会这一样样还招了人怨。”

杨氏被她数落得面上发臊,竟一时说不上来。

“任你如何说出花来,你也仍是个娼.妇!”一人嫌恶道,“咱们良家本分人,自然不如你口灿莲花,又会哄人!”

她一说,其余人跟着起,有些脸孔应怜甚至见也未见过,却也来指责她千般不是、万般下.贱。

宗契恼怒一声喝:“都闭嘴!”

趁着人都被震慑了的功夫,他回视一眼应怜,“走,收拾行李。”

不消他说,应怜一刻也再不愿呆,回屋便收拾行囊。

杨氏本想驱了应怜,还留宗契在家,此时一见两个都走了,心知事无转圜,仍絮絮叨叨地嘀咕,只是声儿小了许多,似乎是骂,又与人道她家多吃亏,教个贱口踩脏了地云云。

宗契抄了自个的包袱,来到应怜屋里,先瞧见桌上那一把干黄豆,大手一捞,尽数攥在掌心里,见她收拾毕了,点点头,“走了。”

应怜默默点头,一时气恼多过伤心,不去瞧远远站在一边的章杏娘,更不瞧那些多嘴多舌的庸庸妇人,径往外走。

杨氏把人欺走了,嘴里还叨叨着:“我就说不是什么良家,哪有赖着人家法师……”

话未说完,一个哽哽,捂着脖子噎红了脸。

宗契弹掉一颗豆子,淡漠结句,“人不长良心,喝风也噎着。”

他稍驻片刻,也不管那几个妇人再说不说,但凡一张嘴的,便嗖地弹一粒干豆,闹得几人脸红脖子粗,捂着嘴干咳,活似一齐得了痨瘵。

应怜牵了驴转到前院来,见那些个人神情怪异,奇道:“她们怎么了?”

“无妨,噎着了。”他道,挂定行李,与她两个并肩离了章家。

一会儿,离了村,头上、衣上俱落了雪,脖颈里点点湿意。天色愈转愈幽深,更寒冷起来。

只是天寒不如心更寒,应怜闷头往前走,只觉更对不住宗契,教他这样又黑又冷的天里还出来,与她一同寻不着个歇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