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此刻正认真的凝视着自己,这笑容亦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崔莹向来是口齿伶俐的,每每只有她言语戏弄将他逼的哑然失笑的份。然而此刻,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哪一句。
仿佛一句也不用多说了。
二人默然对视片刻,崔莹于是转开话题,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你要去胡州拜访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隐退江湖多年的神医?”连淮道。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向来是因为他早已销声匿迹,隐居多年了。但若他的医术当真出神入化,那么他在隐退之前的名号他也许是听过的,只是眼下不知道该如何对号入座罢了。
“哥哥猜的不错。”
崔莹点点头说道。
“那人恐怕是当今医术最高明之人了,几乎没有什么病是他治不得的,如果他治不得,那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治不得。”
“故而我也没叫雪老前辈和我们同去,否则这一去之下,他成日里缠着那人,跟在后面讨论医术,当真是没眼看。”
连淮顿时明白了,听她往后说下去时,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画面,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雪老前辈平时都是乐善好施,正直可靠的和蔼长辈模样,也只有在面对医术草药的时候,才会如痴如狂。
“不过那人的脾气甚是古怪,自从隐居之后,便再也不医人了。”
听到这里,连淮不由得微微一怔,然而心中也有几分预感。一个受人尊敬的神医忽然隐退江湖,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让他的观念发生了改变,而这种隐退也有金盆洗手之意,因此不再医人也是应当的。
“所以哥哥此番前去,少不得会碰上几个钉子。但哥哥也不用怕,更不必对那老儿客气,只需把我的东西带给他就是了。”
崔莹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牌,交在了连淮手上。
连淮低头看时,只见上面用刀粗糙的刻着一个“请”字,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那刻痕也是潦草的很,深浅不一,粗细不匀,字体也有些歪斜,并不如何好看,看上去便是外行人持刀随意刻出的。
而这木板更是平平无奇的一块,质地普通,没有任何值得关注之处,就仿佛从树上随意削下来的一样。
“这是……姑娘刻的吗?”
他瞧着这刀口处上有几分新鲜,切口处的橙色比周围略浅一些,想来是里头的木块,还没完全氧化,于是问道。
崔莹却垂下眼眸,微微摇头说道:“这个公子就无需操心了,只要把东西给他即可。”
连淮见她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知道这背后也许另有来历,既然她不主动说,他自也不会冒昧去问,惹得她心烦,于是也就作罢了。
“好。”
他将这木块谨慎地收进怀里,妥帖保管好了,仿佛这不是普通的木块,而是什么稀释难见的宝物一般。
“多谢姑娘。”
崔莹嫣然一笑,只是含笑看着他,并未答话。
片刻之后,她忽而说道。
“不过,我就不与哥哥同去寻那神医了罢。哥哥一个人路上小心些。”
听到这意外之中的言语,连淮不由的微微一怔,顿觉诧异,随即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是如此期盼她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分开片刻,便觉得难受。
“我厌倦了舟车劳顿,想要待在原地休息一会。”
崔莹见他神色间似乎有些黯然,随口解释道。
“如此刚好。”连淮重又回眸凝视着她,温声说道。
他听得出崔莹话语里的笃定,应当是已经思虑妥当了。而且他也希望她能够多休息,如此两人一拍即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我回来时,你的身子也好全了,我们再一起回连家庄。”
连淮一边说着,伸手轻轻的将她散在脸颊旁的头发捋到耳后,见到她瞬间略略睁大的眼睛后,不由得笑了。
“怎么头发散在眼前了,也没感觉到?”
崔莹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耳廓被他隔空抚过之处微微发痒,竟然有些烫意。
实则他刚才小心的避开了与她肌肤相处,并没有真正碰到她的右耳,然而她却觉得这温度依旧萦绕在那里,却挥之不去了……比之当真触碰到她更为撩人。
她此刻这双手撑在床上,正对着连淮,见到他目光中的笑意,莫名有些脸红,于是转而为自己开脱道:“才不是呢。”
“都怪这个位置,姿势不好,才叫我的头发散了下来。”
一边说,崔莹朝后退去,又重新跪回了床沿上,然后一手撑着,下到了地上。
“要是换一个姿势,不要叫我斜侧着,那便好了,也舒服许多,兴许我还能在那多待一会儿。”
换个姿势,不要斜侧着……
那能是什么姿势?只剩下了……正对着坐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连淮慕然间心中一跳,顿时觉得荒唐无比,脸上发烫。
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若是这样……连淮只是想着便觉得逾矩的很了,根本就不能再想下去,而她竟然还认真思考着如此作为的可行性。
想到崔莹最后一句话时,他忽然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还好她最先的姿势是侧跪着的,否则若是坐的舒服了,一时半会儿不起来,衣裙轻飘飘的搭在他身上……
真是比五佛绝命散毒发还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