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应叹
他也是在之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对，立刻闭上嘴，但是该说的基本上已经给说了个差不多，萧折竹静静地等他说完，随后伸手，又抱了他一下。
陆成锦心中委屈骤然被抚平，他放轻了呼吸，等着人开口。
“这至阳之体他藏得很深，我也是在人到木鸟上的时候才察觉到，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多添烦忧——他身上的至阳之体哪怕在凰炎谷当中也不会有几个人瞧得出来，加上我也不会利用此事对他如何，便没有尽数同你说。”
萧折竹开口解释，说到最后无奈地一叹：“我也着实是没有想到，云湍会将这事情给直接捅出来。”
陆成锦低垂着眼，已经接受了萧折竹的这个解释，却忽然想到，擡眼，试探地问：“凰炎谷当中若是有会丹道的魔修，去炼那丹药……”
是不是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成锦，”萧折竹很严肃地唤了他一声，陆成锦眸子一颤，止住了未尽的话，小心擡眸瞧向他，他接着道，“我不愿意杀生，包括凰炎谷的这些人，我也不希望他们杀生。”
魔修除了入道的雷劫，的确是不会受到什么因果的各种牵制，但是，当真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
若是那般，魔修毫无顾虑，肆意屠杀，这个修真界早就被魔修给占领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眼下修真界当中的仙道修士还是占据了大部分，魔修除了萧折竹这里就只在符疆那便汇集了一批，其他的都只是藏匿于市井，顶多杀人越货的时候凶残了些，但大规模的屠杀在修真界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
“迄今为止，仙道尚存余念，但魔修当中，没有一个人，越过那道坎，”萧折竹轻声开口，“谁也不知道，若当真是那般肆无忌惮地杀人，结果会是什么——就连符疆都许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
“当年仙魔之战，他从不曾理会过其他的修士，只杀了修真界当中几位大能。但是毫无疑问的，他有绝对的能力开大杀阵一次吞噬千百修士。”
萧折竹自己不爱杀人，是因为他曾经被仙道的那些礼义给浸透了，但符疆呢？他的行事足够恣睢，到如今都不愿意多造杀孽。
总是有原因的。
只是这样的原因，远不像仙道因果那般明明白白。魔修之间也基本上是各自为战，就连符疆麾下都不见得有多团结，像凰炎谷这样的少之又少，也就没有什么能传承下来的东西。
好在是冥冥之中，大家还是选择了收手。
陆成锦听明白了萧折竹的意思，闷闷地应下。
“更何况，”萧折竹在他点头之后，接着道，“那人极有可能是夺舍。他的魂魄罪不容诛，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实在无辜。又是云家后辈，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
就连今天的那一剑，陆成锦眼下都忍不住猜想萧折竹会不会已经后悔伤到了人。
“真正的‘云洄’已逝，想来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躯壳被这般利用，”陆成锦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思来想去，就只好道，“或许……您能直接将那魂魄给逼出来，让他躯壳安息么？”
“肉.体到底只是肉.体，”萧折竹摇了摇头，“他能将人夺舍，就只能在人魂魄未散的时候直接侵入进去，然后泯灭掉这具躯壳的主人原本的神魂，若是眼下他离了魂，这具身体会在顷刻间消散。”
“不过是一个载体，没有办法留存下来，又谈何‘安息’？”萧折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一口气，感慨道，“这般，我倒是有些羡慕起凡间的那些人了。”
凡人的魂魄能入轮回，肉.体也得以保存，甚至凡间那些富贵人家还会将这些躯壳给封存入棺材，以作祭奠。
他们寿命短到只有百年，但在修真界众人的角度来说，魂魄不灭，跟永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是百年一次记忆罢了，魂依旧是那个人的魂。
但是——
“比起那般短暂地跟您度过几十年，我还不如像眼下这般用魂飞魄散来做代价，陪您数百年，”陆成锦听着他的话，猝不及防地表真心，随后伸出手拥住萧折竹，低声道，“既然没有办法让他的肉.体安息，那便……放他自由吧。”
神魂已逝，他的躯壳不该再这么沉重地活在此世。
萧折竹闻言，擡眸静静地瞧他一会儿，终于是笑道：“好。”
“成锦，你到底是心善。”于是在两人重新往回走的时候，萧折竹又感慨一句。
“嗯？”
“凰炎谷在魔修当中，的确已经算是净土，但……到底是魔修，”萧折竹缓声跟他解释，“你修炼仙道，又是一颗赤心，我一直都担心凰炎谷当中的魔修、包括我，会将你给带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