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男人的真心,”她冷哼一声,“我呸。”
杜万咂咂嘴,不吱声了。
顾潇湘叹了一声,喃喃道:“书青喜欢男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可那么多人,为什么就选中了这个呢?当年我看那姓楚的不顺眼,现在倒宁愿他选那个了,至少是个武林世家出身,人品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总比这穷得只有一身武功,外加无数仇人的家伙好得多。”
杜万一咧嘴,有心把温书青已经和楚玉楼闹翻的事情说出来,可又一想,顾潇湘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自己何必多那个嘴,等着温书青来,他们自家人唠去吧。
也就按下没讲。
另一头,温书青和宁野风听见呼哨声,知道杨天喜快到此处,温书青转头道:“阁下觉得,此人该怎么处理?”
他还不清楚这年轻人愿意为小麦做到什么程度。
少年眸光闪了闪,干脆地道:“可杀不可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方才骗过去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今日如果杨天喜不死,就一定会向盟主告发自己,所以,这老头留不得了。
温书青点了点头,“好,既如此说,我倒有个想法,不过要辛苦你,我们这样……”他在少年耳边快速而小声的说了几句。
宁野风听着,道:“可行。不过那老狐貍未必就上钩。”
温书青笑道:“只要你愿意配合,剩下的交给我。”
杨天喜在洞外不远处徘徊,方才他远远缀着少年的脚步来到这里,发现了这处山洞。
他不敢贸然跟进去,万一温书青和那小子联起手来对付他,怎么办?
正试探着往洞内看去时,忽然一个身影从里面出来了。
这人脚步踉跄,一手扶着石壁,似乎是勉力支撑。
杨天喜眯眼,认出来的人是宁野风。
他没有马上现身,躲在暗处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宁野风在洞口外坐下了,开始闭目调息。
杨天喜心思电转,又望向那黑漆漆的洞xue——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想了想,大声咳了一声,缓步从藏身处走了出去。
宁野风听到动静猛一睁眼,见到是他,才恍惚的松了口气。
“您怎么才来呢?”
这话说得奇怪。
杨天喜顿住脚,视线扫过他周身,见他肩头衣服似被利刃破开,有深浓的血色自其中透了出来,染红了整个左肩。
“宁舵主莫非在等老朽?”
宁野风点了点头,面色白惨惨的,勉强道:“我受了重伤,要劳烦您送我回去了。”
杨天喜哦了一声,没动,问道:“这……不知道是谁有本事伤你?”
宁野风苦笑道:“自然是温书青。杨坛主不也是为捉他才来的吗?”
杨天喜又往洞中望了一眼。
“他人呢?”
宁野风又笑了,颇为开怀地道:“已被我杀了。”
杨天喜慢慢地,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可惜了,天少爷想留着他一命,还有些事要问。不知这人现在何处?也许还有口热气,老朽颇通岐黄之术,若能抢救一下,也好带回去向天少爷交差。”
宁野风似有意似无意地往洞口瞟了一眼,垂头道:“我尾随他到此处,被他察觉,不过我还是抢占先机,与他缠斗一阵,那厮头上吃了我一锤,脑花迸裂,尸身滚下山壁去了。”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断崖。
杨天喜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也不急了,看来得找人来搜上一阵子。也罢,没落在天公子手里算他命好。”
宁野风道:“不过,他之前进入这洞中,也不知是要做什么,我想兴许山洞里有重要的东西,只是我伤得太重,还没来得及查看。”
杨天喜笑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皱缩成一团,“倒也不急……反正人也死了……宁舵主伤势颇重,老朽先给你看看吧。”
宁野风道:“多谢杨坛主。”倾身向前,突然肩上一紧,被杨天喜以鹰爪手狠狠扣住。
“你!”
杨天喜面目狰狞,狠狠地道:“小子,要框我,你还毛儿嫩!”
拉扯起宁野风,站在洞前大喝:“姓温的!我已识破你们的小伎俩,有种你自己出来!”
洞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宁野风面露惊惶之色,强自镇定道:“杨坛主这是何意!你如果记恨我受盟主青睐,也不该用这种理由铲除异己!”
杨天喜哑声道:“闭嘴!你既然给姓温的打掩护,说明早就背叛了盟主。”说着往前一推宁野风,两人进了洞口。“既然他不肯出来,只有请你和我一起进去了。”又厉声喊道:“温书青,这小子就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他替你死,就乖乖出来……”
话没说完,忽然调子一转,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呼!
他只感到有数道强劲的力量撞来,令后背肩颈出爆发出一阵难忍的剧痛。
宁野风趁机挣脱他的掌控,回身就是一掌。
杨天喜胸膛被他打得陷了一寸,居然没有当场毙命,踉跄着退到洞口,才扑地跌倒。
一双青底素面靴进入他的视线,杨天喜吃力擡头,正看见温书青就站在他眼前,恨得睚眦欲裂,嘶声道:“你……卑鄙……你暗算我……”
温书青蹲下身来,微笑道:“不错,我暗算你。你和左小天不也是二打一么?我承认卑鄙,不过,总比你蠢要好一些。”
杨天喜道:“……你用……用什么……东西……”
温书青在他眼前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几个小巧圆润的金铃。
“这玩意儿滋味怎么样?”
杨天喜再也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血,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温书青,再也不动了。
他一死,宁野风才敢松口气,忍不住呻.吟出声。
温书青上前查看,一见他肩上五个指洞,皱眉道:“鹰爪功?”
宁野风点了点头,他肩膀刀伤是为了骗杨天喜上钩而砍的,本来只破了点皮,再抹上些小麦处理伤口时流的血渍,看着很是唬人。
只是没想到,即便看见他这么虚弱,杨天野下手依旧狠极。
杨天喜的尸身须得妥善处理,他前胸那致命的一掌是宁野风打的,若被人发现可要麻烦。
宁野风忍着痛楚,道:“这个容易。”说着,转身进屋,取出个小药瓶。
“化骨水,你听说过吧?”说着,小心地打开瓶塞,将一些黄色液体掸在尸体上。
这东西的确厉害,不过稍稍洒上,就见尸体冒出阵阵白烟,嘶啦作响,片刻只剩一副骨架子。
处理干净后,温书青帮宁野风包扎伤口,问起他接下来的打算。
宁野风沉吟片刻,不知是在想怎么回答,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温书青谈这个话题。
“我来此,本就是为了寻小麦,”说到这里,声音里多了一丝黯然之意:“我没想到她……”
温书青眯了眯眼,盯着他。
宁野风却没再说下去,话音一转:“之后我会去见左小天。”
温书青注意到,他对左小天是直呼其名,倒不像其他人那样叫‘天公子’的。
他想到这少年干练而聪慧,不由脱口而出道:“左小天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你受左公常看重,他恐怕是要嫉恨的。”
宁野风淡淡道:“我知道。他已经几次三番向盟主进谗言,罗织一些罪名强加于我,不过他那点儿小伎俩却瞒不过盟主,被训斥了一顿后,又说想将我调到他的麾下,亲近学习,哈……”
宁野风干笑一声,“我自然知道他没安好心。”
温书青沉吟道:“此子行事阴险毒辣,小心为上,某要中了他的诡计。不过……这左公常也是一方枭雄,妻妾也不少,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东西做义子呢?”
宁野风摇了摇头,道:“盟主虽然有几房姬妾,却都无所出,因此膝下无子。左小天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盟主的,我不清楚,只知自我进盟,他和……小麦,已经在了,想来是自幼抱养膝下。”
温书青心头疑惑更甚。
数年前他曾远远见过左公常一面,那时候对方正在壮年,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四十不到,即便是练武之人显得年轻,也不至于跟真实年龄相差过为悬殊。
小麦如今快十六岁,那左小天看着也有十六七的样子——十七年前左公常撑死不过三十岁,怎么会想起来收个义子呢?
当然,很多富贵人家也有收义子义女的喜好,不过那多是一种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为了令那些自小培养的亲信更为尽心尽力的卖命——从这点来说,小麦倒是很符合这一标准。
可左小天娇纵跋扈,虽有点儿武功,也难称一流,行事更是从心所欲,难成大事——偏偏又极得左公常宠爱,这点从那些下属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也看得出来。
左公常对他简直称得上视如己出,现在就放出这么大的权利,难道不怕自己有了孩子后,这左小天嫉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吗?
还是说……
温书青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可那灵感似有若无,瞬间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一种感觉,越努力去抓,就忘得越快。
只好先将这疑问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