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说多个工程师朋友……”
温妈妈还在支支吾吾,温爸爸看不下去,把话茬接了过去,“你妈打麻将打得开心,已经替你答应了见面。”
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温妈妈,“你答应的时候挺痛快,现在怎么说不出来的?”
“诶,你!”
温妈妈瞪了一眼温爸爸,转过头对着温岁继续笑,“看不上也没事的,就当给妈妈个面子吧?”
“不行。”
“我真去不了。”
“我没相过亲……”
“没相过亲没事,妈又不说要什么结果,而且谁没第一次啊,就当去蹭个饭。”
“我不想吃这个饭……”
“诶,谁让你真去吃饭了?”
“妈,我真不能去。”
“有什么不能的?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啊,我都答应人家了,后天晚上,就在家门口新开的那个——”
温岁脑袋一热,话脱口而出,“妈,我有对象了。”
“诶,你又有什么新的理由啊你……什么?你有对象了?”温妈妈惊讶地手里的筷子都掉在桌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们?”
“做什么的?”
“是本地人吗?”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好了多久了?”
“诶唷怎么不早点和妈妈说呢,你和你弟弟说过没?”
“工作好不好?是做什么的啊,你工作好,你找的对象肯定工作也不差。”
“多大啊……我看现在网上都在说找什么大叔,你可别啊,那男的老那么多,和你爹一样大绝对不行。”
温岁被妈妈一通轰炸的头疼,无奈也放下筷子,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个噤声的手势,“停,停停停。”
“就是个普通的男的。”
“什么样子?”
温妈妈不死心,继续问道。
什么样子?温岁下意识随着妈妈的提问回忆周肆的样子,又高又瘦,肩膀很宽,皮肤白得快要反光,头发又乌黑……
周肆在车里的最后一幕无法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细长的凤眼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是生气,又带着受伤,复杂地让人无法理解。
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委屈又愤怒呢?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么说的话,是不是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岁岁,你哭什么?”
妈妈的话把她拉回现实,温岁愣愣地用指尖在脸颊上轻触,碰到一小片濡湿。
“你也不要这么排斥吧……妈妈也没说什么。”
“算了算了,妈妈不问这些,你自己开心就好。”
温爸爸更是责怪地看了一眼温妈妈,“就你问题多,温岁她要是想说能不告诉你?女儿不说,就是没准备好,逼她有什么用。”
“诶,要你在这煽风点火的!”
温妈妈起身,从旁边抽了张纸递给温岁,“岁岁,妈妈知道你从小就独立,自己有主见。”
“爸妈就是普通上班的,也帮不到你什么。”
“不过你要是什么苦,可以和妈妈说,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那句“工作好不好”触动到了自己的女儿。
“我们也没想着要你挣多少钱,实在很辛苦的话就歇歇,不是一定要挣大钱的,赚小钱也没什么。”
温岁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抱住妈妈的腰放声大哭。
温妈妈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头,就像小时候她哭的时候一样,温柔又有力量。
“不哭了啊。”
“不哭了。”
让她重新慢慢恢复平静。
她好久才止住眼泪,泪眼婆娑地重新扬起脸看向妈妈,爸爸在旁边适时地递过纸巾,“擦擦。”
“等你准备好给我们介绍你这个男朋友,你再介绍。”
“我们不急。”
“好。”
温岁觉得自己又变回到小时候,用纸巾胡乱地擦脸,又抽抽噎噎好一会儿,终于停止哭泣。
“妈,我今天能住家里吗?”
“当然可以,”温妈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算问的什么瞎话。”
帮着爸妈一起把桌子收拾好后,温岁便被温妈妈赶进浴室里,让她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
她也不再推辞,收拾一下就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后,四周又恢复安静。
浴霸开得很暖,强光下可以看见细小的浮尘在空气中慢慢浮动,好像连时间都停止。
周肆的脸不知怎么地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无病呻吟么?你说是就是吧。”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回忆,可是大脑根本就不听使唤,最后他的细微表情,他的眼神,甚至是他呼出的温热气息都那么深刻地刻在她脑海里。
完全没有办法抛开这段记忆。
她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抱着双膝蹲了下来。
其实她也知道周肆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他确实身上处处存在着大少爷的影子,傲气,冷淡,理所应当的无视别人。
可是对于她,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强势过。
他一直在让着她,为她考虑。
她知道周肆这么做是出于好意,可是那种让人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她没有办法面对。
她本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可是在那样的情景下,她几乎像失去理智般攻击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可是这什么也证明不了。
尖锐的匕首在刺向对方的同时,自己的双手也鲜血淋漓。
她用力挑衅,却忘记他也是个人,他也会有情绪,虽然他不说。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默认他必须无条件理解自己,包容自己的情绪。
而她又明明一直都知道周肆想要什么,可为了自己的想法就装聋作哑,选择无视。
即使这样,周肆在面对她的时候,永远在说“好的”、“嗯”、“我听你的”。
她自诩崇尚尊重与平等,又义正辞严地指责宋禾香不尊重别人想法,可是她的行为又有什么两样?
明明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
本来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为什么最后就走到这一步呢?
长时间的蹲坐让她双脚发麻,温岁随手打开花洒,凉水从头到脚浇得她浑身发抖,差点尖叫出声。
不过也亏得这冷水,让她清醒不少。
她哆嗦着把冷水调向热水,认真地清洗自己,任凭温柔的流水冲洗每一寸肌肤,把疲劳倦怠一洗而光。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温妈妈拉住她,“后天的饭我给你拒绝了,要不咱们去吃一顿?”
“哪?”
“就是我和你说的,新开的那个地方呀,不和男孩子去吃,和妈妈总行吧。”
温岁笑着答应了,“肯定行啊,妈。”
简单洗漱过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拿起扔在桌上的手机--
只有一条垃圾消息。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调开聊天框,对话还留在最后一句:
明天我肯定给你拿下这个客户。
不知道她没有去,周肆是怎么和丹尼尔谈的?
她反复把对话框打开又关上好几次,最后还是放下手机。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