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法则的过程，简单说来就是说出来，被相信，被验证，被证实。”
曳月：“你制定了什么法则？”
“彼时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于是我制定的法则是：人可以死而复生，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斫心玉和帝月丹。”
曳月终于明白了，所谓斫心玉是世间唯一可以匹配帝月丹的宝物，原来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是同时被创造出来的。
“我利用天道法则，制造出了斫心玉和帝月丹这两样至宝。但是，究竟何为斫心玉，何为帝月丹，却要靠我自己来创造完善。”
“天道法则已经臻至完美，要在这其中制造一个颠扑不破的法则，就得利用天道已经存在的东西。譬如，以因果、世情为炉，冶炼出一颗……帝月丹。”
凤凰冥尊望着曳月，像望着世间最完美的造物。
神情寡淡，眼神悲悯，唯有声音，极致的冰冷、空灵、温柔、爱意：“所以，我以世情，痛苦，业果饲养你。”
曳月看着祂，说不出话。
过往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为什么九岁的他却能在一位帝尊的眼皮下偷偷造一条小船？
为什么在船造好，他要逃走的时候，母亲和哥哥会出现在岛上？
为什么哥哥陷害他，他差点就被他们杀死，从来不管事的大人物却会突然出手救下他，理由是他照顾得灵草更好？
为什么天亮的时候，大人物会站在海边的他身旁，问他：人间之苦最是如此，可你怎么不哭？
因为，全都不是巧合，是刻意的。
给他希望，让他痛苦，这过程才是真正的炼丹。
曳月：“都是你……”
凤凰冥尊望着曳月，空灵圣洁，淡泊无欲的样子，眼底仿佛无限包容：“不用生气，当我制定了法则的一刻起，一切就开始了，我也在这命运的因果里。所以，才有我和你的相遇。是天道让我们相遇。”
“那座岛上搜集来的孩子都是特殊的，充斥着痛苦的纯粹的灵魂。你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是最偶然契合的那个。”
“在丹炉里的时候，我告诉你什么是斫心玉，什么是帝月丹。还记得吗？制定法则的过程，说出来，被相信。是我和你一起，创造了它们。”
曳月：“万妖之海，妖灵滋养……可是当时还没有以妖灵为食的羽潮。”
凤凰冥尊淡淡地：“这不得感谢嬴只嘛。”
曳月：“嬴只……”
“嬴只在附近杀了上古海妖，破了我的阵，沉了我的岛，倾倒了我炉中的灵草。我那具法身早已油尽灯枯。但那么巧，他杀的竟然是一种死后有机会可以转化为灵族的海妖。正好让我神魂和躯壳一分为二。”
“神魂吞噬海妖的躯壳，顺理成章化为羽潮。万妖之海，妖灵滋养的斫心玉。我制定的法则我亲自契合了。”
“那副躯壳被那株灵草拿去共生，修为被这支灵草吸收转化，正好等待我日后所用。”
曳月无法想象，一切那么早就开始了。
凤凰冥尊淡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点愉悦的神情。
“从我成为羽潮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在等，等那日我们种下的因，结出的果。等你来万妖之海的海底找到我。”
曳月：“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世间因果，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从你知道斫心玉的存在起，就注定你一定会遇到斫心玉。因果已经缔结，你一定会来的。”
曳月也，的确来了。
凤凰冥尊：“那灵草与你双生，因你而有形，渴望与你融合。加之得到了我的法身，它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自然会不计一切代价，利用天音姹女，利用长离，利用阙千善，将你带到它的命运里。而我，虽然神魂在万妖之海，却仍旧可以用那副法身，通过它来影响你的命运。”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任何情绪都无法改变已成既定的事实。
短暂的震惊，愤怒之后，曳月只是平静听着，甚至好奇祂还做了什么。
曳月：“影响我的命运，为了完成帝月丹的炼制？怎么做？”
凤凰冥尊：“当你见到羽潮，确认斫心玉便是羽潮的心那一刻，我制定的法则，我的道，才开始合上了。”
“记得吗？你离开万妖之海，回到玉皇山以后，醒来看到放在你床头的斫心玉。”
曳月：“是你放的？”
凤凰冥尊神情有些冷：“他与你分别后，追杀到万妖之海底下，我自然只能再死一次，让他将斫心玉带给你了。实际上，如果他不来，我自己也要想办法将这颗心放到你身边的。只不过，只有他送你的东西，才能确保你会一直带在身上。”
“这样，天音姹女杀嬴只的时候，你为嬴只挡那一箭的时候，斫心玉才能顺理成章护住你的心脉，与你融为一体。”
祂神情一直淡泊，偶尔一瞬流露淡淡怜悯，就好像心疼曳月当时所受的伤痛似的。
曳月忽然明白了：“斫心玉和我融为一体后，羽潮才忽然在我的脑海中说话。”
凤凰冥尊神情淡淡，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曳月融合斫心玉后。
他不止是和曳月说话，也亲眼看见曳月对嬴只的爱。
看着曳月死。
然后，来到北希海的神庙。
等待灵草将曳月的尸体带来。
凤凰冥尊：“我之所以选择神魂和被嬴只杀死的海妖融合，不仅是因为斫心玉。因为，在我死前发现嬴只和你相遇。他带走了你。”
“嬴只杀了海妖，欠下海妖的因果。而我成为海妖后，就能将嬴只也纳入我制定的法则因果内。嬴只和你的因果，便也可以为我所用。”
“凭空制造一样法则是很难的，但倘若利用天道已经有的因果来让天道自己承认，那便顺理成章了。”
曳月：“嬴只和我的因果？”
凤凰冥尊：“他的确资质绝佳，从他杀死海妖带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时候他才刚刚突破洞虚境，却能斩杀入圣境修为的海妖。等到我作为羽潮，在万妖之海遇到你们的时候，就更加确信了。”
然后，蛰伏等待，嬴只成为帝尊之后，借他登仙之后的制定法则机会来复活曳月。
那么，便完成了祂的法则，人可以死而复生，拥有斫心玉和帝月丹就可以做到。
天道自己承认了，曳月死而复生。
曳月便是祂的帝月丹。
祂望着曳月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柔和。
“从斫心玉和你融为一体那一刻起，你就开始走向帝月丹的宿命。”
曳月：“帝月丹的宿命，是什么？”
“灵草对你的爱，借助长离的仇恨，阙千善的嫉妒，嬴只的占有欲，最终杀死了你。”
“如果嬴只登仙之后，没有借助制定法则的机会复活你，那是我失败了。”
“而嬴只果然复活了你，那便证明了我的法则。你是我的帝月丹，帝月丹果然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道自己承认了。如此我就成功了。”
曳月：“你成功了，但你怎么还没飞升？”
凤凰冥尊微微皱眉：“是啊，我明明制造出了帝月丹。可是却没有飞升。”
祂已经证道了。
理应在曳月复生后就飞升的。
可是无事发生。
“总不至于，他当初根本就……没有杀死你吧。”
说完，凤凰冥尊自己就先摇了头。
“不会。你当他那时为什么一直逼你度情劫？在修真界，关系极深的两个人是能感应到对方的劫数的。”
“他送你命符，逼你度情劫，皆是因为感应到，你的情劫并非寻常劫数，会要你的命。”
“只是身在局中，连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最终导致你死的那一劫。就连他因为命符出现在万妖之海你的面前，被你因为毒咒看见，也是我的法则因果中的一环。”
做论文。天道【导师】制定研究方向。
修士【学生】提出自己的道【设想】。
然后查找资料，做实验，得到数据，支持自己的论点。
最后论证成立。
道成立。天道认可，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