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哥,南栖不知是府上何人。这两日里院中总有风言风语,还有的流言说,说南栖是你养的外室。还说兰陵萧氏的二公子得了圣上赏赐,喜事将近了。”
说着说着那双潋滟桃花眸内渐渐盈满泪,将落不落瞧着是伤心到了极致控制不住眼中泪的模样。
那四个丫鬟低下头去也掩饰不了面上惊惶,绿墨在后头愤愤地睨了四人一眼。叫她们听了点话便胡乱编排小姐,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大邺崇尚尊卑有别,五姓七望这等名门世族凌驾于其他家族之上,再往细了说,正妻的地位不可代替,就算是继弦亦是要给正妻的牌位磕头上香的。
妾分为贵妾与良妾,贵妾可称上一句姨娘,算是正经人家的半个主子了。良妾比通房好一些,算是半个主子,可若犯了错可由着主母打罚发卖。
通房之流还不如在主子跟前的脸的大丫鬟,身份低贱,无名无姓,只唤娘子。
至于外室,比通房之流还不如,没有正经的身份,若主家不承认,日后发生了什么便是闹到官府也是没理的。
是以南栖的爹将外室扶正为夫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是十分可耻的事。区区外室生的子女跃过正室所生的子女,为嫡为长。
萧衍紧紧抱着怀中人,眉梢皱了皱,唤了声合依。
合依从后头走上前来,屈膝行礼道:“公子,奴婢在。”
见得人上前来了,郎君皱着的眉眼未有松散开,只见他搂着怀中哭的情难自禁的姑娘,声音愈发地沉道:“从府上开始查,乱嚼舌根者留着舌头,施以劓刑。”
劓刑残忍,被施加者除却施刑时疼痛难忍外,更加无法忍受没了鼻子后不能作为一个正常人行走于世间。
听得劓刑,那四个丫鬟再也强撑不住了,一人头上流下冷汗,一人腿软跌落于地。
跌坐于地的那个瓜子脸丫鬟伸手指着身量最高的唤别青的丫鬟怒斥道:“都是你,你为何要与我们讲夫人是外室的事。都是你,就算是劓刑,也该只割你一人的鼻子。”
唤别青的那丫鬟亦被吓到了,但还心存着侥幸。这是她第一回在明面上编排主子的坏话,只要她们不说不会被发现的。
正在心头祈祷着却猝不及防被面前这吓破胆的蠢货揭穿了,别青心中的惊恐达到了顶峰。连连摆着手,口中竟是失了声,什么也发不出。
只得眼睁睁看着瓜子脸那丫鬟向着萧衍的方向爬去,扯着郎君鸦青色的衣摆,面上涕泗横流道:“公子,公子奴婢什么也没有说,望公子明鉴。夫人,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毁了容貌,奴婢什么也没有说。”
萧衍见得那手拉起他的衣摆,眉眼压低,面色微霁,周身威压愈浓。
他垂首看了眼怀中只低低啜泣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的小女子,知道是吓着了人,眼下得将人抱回房中细细哄着。
唯恐南栖被吓得更加惊惶歇了,他只得歇了想踹开人的心思。
皂靴往前跨了一大步,那丫鬟拉不住衣摆反被合依拖着往后去了。
南栖靠在他胸膛前,听着那有律动的心跳声渐渐回过神来。她只是想给那几个丫鬟一个教训,并未想其受如此重的惩罚。
那四女,生的亦是花容月貌。好好的姑娘家没了鼻子,就算行刑人手法了得于性命无忧,容貌却被毁,于女子而言更加难过。
见她乖乖靠在他身前不出声,像是还在想刚刚那事。
萧衍擡脚跨过拱月门,低声安慰道:“无妨,大理寺的人亲自动手,于其性命无忧。既做了恶,便得想到果。”
南栖纤长的睫羽掩下了眼底的思绪,柔夷轻轻拉上他的衣摆依着本心恳求道:“衍哥哥,是否太过了,她们也并未伤到我。”
初春傍晚的暖阳从柳梢头倾泻,落于女娘子白皙娇媚的面上,她眉眼低垂,娴静而美好。
萧衍知道他的南栖虽聪慧,瞧着七窍玲珑心模样,却最是心善不过,狠不下心。是以总有人能趁着他不在伤到她。
郎君一手抱着她,空出一手,指腹上带着微微薄茧,轻轻从她面庞往上。拭掉了从她眼角边滚落的泪。
两指轻轻地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却又怕捏疼人,指腹虚虚地合紧,迫使人擡起头来看他。
南栖擡眸,在那双漆眸内看见了她,两靥微红,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她愣了神,郎君轻声笑了起来。
垂首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嗓音低沉而又缱绻,比最动听的情话还要叫人耳红心跳:“南栖,此事是某做的,就算有恶果也算在某头上。日后,断不会再叫人欺负了你去。”
那大掌轻轻地揉了揉南栖鬓边的碎发。
南栖能看见那漆眸中别样的柔情,在日光下为她而泛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