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雾里照探花24我想回去
不日,情势急转,新邬和北甸交战,你来我往打了数次,北甸损兵折将,惜败,北甸国正筹谋着遣使入新邬和谈。
新邬有称雄之欲,制服北甸后,再次将矛头对准了虞国,一鼓作气挥兵南下。
敌军伏境,国难当头,虞国朝中仍拿不准主意。
司寇青无论如何都主张不战。
龙景逸自多年前缺席祭天大典后就失了部分民心,他急于求成,何况目下虞国准备充分,如同一头吃饱喝足蓄势待发的猛虎,而新邬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雄狮,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他怎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再说这一仗要是打赢了,文武百官就会承认他是名副其实的君主,司寇青就没有理由再霸政,他就能将兵权政权全部收拢在手心。
皇帝和首相各执己见,决策权就落到了昔日的镇北将军——如今的镇北侯身上。
某日,司寇青从宫里回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屋内时不时响起器物落地的声响。
他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下人不敢靠近,苏木见势不妙赶忙骑上快马去青鸾书院搬救兵。
栾芾匆忙回府,踹开书房的门,就见一地狼藉,眼下他正抱着翡翠镇纸要摔,她连忙高声制止:“你砸!这是我兄长十年前赠你的生辰贺礼,他辗转多地才寻到这么好的一块翡翠,上面的茂竹还是他亲手雕的,你若真狠心,不如把我送你的宣笔也一同砸了吧!”
司寇青定定地同她对视,半晌,他轻置镇纸于案上,黑眸里的冷冽消散,紧抿的薄唇稍稍松动,整个人冷静了许多。
栾芾松了口气。
以往他生气,都只是闷在屋里自我排解,从未迁怒旁人,也从未动过屋中器物,他现在一反常态,可见他是真的快气疯了。
她走过去,理了理他的鬓发和衣襟:“圣上下令征伐新邬了吗?”
他脸色仍然铁青,冷笑:“北甸国力强盛,和新邬不过寥寥几战就收兵求和,不排除其佯输诈败、伺机反攻、坐收渔利的可能性,可笑圣上眼拙,可笑镇北侯自大,竟然看不到其中凶险出兵迎战。”
言罢,他又恨恨地补了一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不取,反倒上赶着把自个儿送上门,蠢人!”
栾芾听了反而生了笑意。
他若是想谋反,此时嘴上说几句反对的话,暗地里却顺水推舟促成战事才对,若是虞国战败,皇帝会彻底失去民心,镇北侯也会方寸大乱,到时他出场收拾残局又能拉拢臣民的心又能拿捏住镇北侯,如此他既拥有了民心又握实了兵权,对他图谋的“雄图霸业”大有裨益……原著里“司寇青”也确实这么做了,劳心劳力的坑国家、坑皇帝,堪称乱臣贼子里的劳模。
现下,他却为了皇帝糟蹋国力而生气,可见他有扶摇直上的野心,却心系社稷,眼界到三公就登顶了。
兴许这一世他亦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有她作为软肋、有儿子和燕笙作为牵挂,他不敢以失去这些作为代价去谋取皇位,只能在梦境里稍作遐想。
栾芾牵他坐下,给他按肩,柔声说:“这么多年来,你与圣上争论过无数回,你心胸宽阔,都习以为常了,不会因为政见不合就这般撒气,定是有别的事惹你恼怒。”
这话倒是不假,司寇青眉目微舒。
人生难得一知己,他何其有幸遇到了两位,一为应九,道不同不相为谋,终究错付;一为李栾芾,佳人青睐,与他两心相许,永结连理。
在失去了母亲和应九后,他身边还有人能知他意、懂他心、慰他哀,他该感谢上苍。
司寇青火气消了大半,握上她的手,将右脸贴上她的手背,感受宜人的温暖。
“圣上说我阻战是为了遏制他主政,他当着众臣的面斥我用心险恶,骂我狼子野心!我百口莫辩,以为傅兄会替我辩解一二,谁料他竟然附和圣上……满朝文武乌泱泱的站在那里,无一人为我申冤。”
君臣二人吵架了这么多年,这般赤裸裸的撕破脸皮还是头一次,还是当众撕的。
他若真心怀不轨也就罢了,可那些罪名全都是子虚乌有,他不认,也不服。
她能想象得到他在宽广的宫殿里孤立无援的情景,忍不住低声道:“傅梓洲真不是个东西。”
他跟司寇青称兄道弟那么久了,捞取了数不尽的好处,要权,他从刑部尚书升了参知政事;要人,别人塞进司寇府的美人全都进了傅府;要财,讨好他的人把金银财宝一箱接一箱的擡入了他府中。
现在皇帝大了,他心思也就跟着变了,虽然司寇青从未指望过他能为自己赴汤蹈火,但没想到紧要关头时,他竟然会落井下石。
司寇青靠在她怀里,满脸疲倦:“好色之徒终究难过美人关,罢了,送她去傅府时我就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栾芾心知他说的是冰羽,冰羽是太后的人,太后自然向着皇帝,傅梓洲被枕边风吹多了心就歪了,他为人如此,即使没有冰羽,宫里也会派火羽去蛊惑。
不如意之事何止这一两件,但司寇青不想说更多惹她烦忧,换了话题:“听说我不在的时日里,你常与一个小禁军会面?”
栾芾搂着他的脖子,声音较之前轻快:“你见过他了吗?”
“……三面。”
她眉眼带笑,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词:“那日我鬼使神差的上了宫墙,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想着若是我们孩儿长大了,应当就长成那个样子。”
他们已经查明林烜就是当年的死士头领了,自尽的其中一个死士也承认了林烜的儿子“林燊”就是他们的小林均,可终究没有铁证向世人证明这段亲缘关系。
栾芾抚过他的脸,轻声呢喃:“他的模样,有些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