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屏幕前的那张深棕色皮质靠椅转了过来,露出了前辈那张笑容满面的脸。
前辈眼眸中压抑着不知是狂喜还是狂怒,陆川能感觉到他如同即将喷发出的火山般正沸腾着。
“陆川啊,带我过去。”
陆川皱起眉头,强装镇定,摆出一脸懵懂的样子:“前辈,去哪啊?”
“别装傻了。”他大笑到,“去看零号啊,就像像你刚才做的那样。”
“我都看到了,它不仅没有攻击你,相反还很听你的话。
“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保有理智、能为人类所驾驭的怪物吗?”前辈兴奋地抓着座椅把手,直起身子往前倾,眼眸如鹰隼般牢牢锁定陆川。
“带我去怪物房。”
陆川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沉沉跌落至谷底。他木着脸,只是保持着沉默。
前辈突然站起身来,重重拍了拍陆川肌肉紧绷的肩膀:“呵呵,别这么紧张,放轻松点。”
“我并不是要来找你兴师问罪,反倒要感谢你送了我大功一件啊。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他从喉咙里冒出低低的笑声,扬起脑袋看向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光明无比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陆川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咧嘴笑着背手在原地踱来踱去,腿都不自觉地打着摆子。
“陆川呀,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钝,你早就知道这件事,竟能忍住没有第一时间上报给组织,难道是想争更大的功劳吗?可惜啊,你失策了。”
“我刚才已经将那段录屏报给上级了。”
陆川这才第一次外露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他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猛地站起身来揪住他的衣领:“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很抱歉抢走你的功劳。不过,硬要说的话,你也算违反规定擅自行动、而且存在明知瞒报的情况,怎样的处罚你是知道的——轻则降级,重则革职。不过呢,等我做了组长后,我不仅不会亏待你,还会让你成为我最为得力的下属。”
“那零号呢?”陆川依然没有放开他的领子,咄咄逼人问到。
“当然是加入更多的实验啊。”
看着陆川眼眸中明显的关心和痛惜之色,前辈甩开陆川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吧?”
“陆川,你不关心自己的前途发展,反而关心起一个实验品的死活来。”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逗笑了,“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研究员会对小白鼠产生感情的。我没想到你这么愚蠢。”
“陆川,你连科研人员的基本精神都不具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忘记无界研究所的宗旨了吗?为了科学进步与人类发展,这么点牺牲是必要的。”
“你有想过,因为你的同情心泛滥而隐瞒不报,会导致多少伤亡发生?也许这就是人类驾驭怪物病毒的关键钥匙之一呢?”
“陆川,你太让人失望了。”而后,陆川听见很多人都对他说了这句话。前辈、主任、教导员……
最终,陆川被处以革职留任的处罚,允许继续呆在研究所里自我反省,但禁止继续参与零号项目组,也禁止实验有关人员跟他透露任何有关进度。而前辈也成功晋升成高级研究员,全权负责整个项目。
那一个月,陆川在深夜里经常辗转反侧,前辈跟他说的那些话如午夜梦魇般纠缠着他。
他真的做错了吗?为了光辉的人类未来而牺牲一个无辜生灵,才是正确的吗?
不,陆川坚信自己没有错。
尽管不知道实验的具体进度,但陆川也知道,后续的那些实验会是怎样的——
陆川曾在许多不同的项目组见习,但都因无法忍受他们对折磨那些怪物习以为常的态度,而最后不顾挽留选择自行离开。
是的,陆川称之为“折磨”。电击、水淹、放血、生剖……美其名曰是探索怪物能力极限,但实际上不就是将一个生命体利用各种手段折磨到奄奄一息,直到死亡也要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吗。即使这个生命体是理智全无的怪物,陆川也觉得这并非人道、正确的行为。
而且,零号并非丧失理智的怪物,相反,它也不曾伤害过他,而且还能听懂他说的话,每次陆川对它说话时它都认真听着,时不时还晃动身子似乎在点头回应。它也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每次都叼着球绕着陆川转圈圈,恳求他再陪自己玩一会。
陆川躺在床上,手里捧着那个略显破旧起球的靛蓝色毛线团。也不知道零号现在过得怎么样。
前辈有一句话没说错,作为研究员的他确实对实验品产生了感情。像零号那样天真无辜的存在,不应该被囚禁在实验室里遭受残酷折磨。
陆川感到怜惜,感到不甘,但唯独不为此感到后悔。
他攥紧了手中握着的毛线球,将它放在了枕边。
可就在此时,有谁敲响了他的门。
陆川本来不想管的,但敲门声不仅没有消停,反倒愈演愈烈,还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川,给我开门。”
是前辈,也即现在零号项目组的组长的声音。
陆川瞬时间便翻下床来,也不顾自己胡子茬拉的形象,趿着拖鞋急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组长,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没很好,眼球中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模样。
“零号怎么了?”陆川开门见山问到。
既然这个时间点来找他,那肯定是为了零号的事来的。
组长脸上挤出笑容来,陆川敏锐地感觉到其中有一丝讨好之色:
“额…陆川,我们实验遇到了一点小小阻碍,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回到实验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