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张宁宁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还带着未褪的颤抖。
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张宁宁小心翼翼的走下了床,借着床边的洗脸盆里的清水往脸上狠狠地拍了拍。
在洗脸盆前站了好久,张宁宁才逐渐感到了一点点安心,可这两条腿依旧在不断的发抖,似乎只有这样站着才会舒服一些。
这里是水库旁的一处值班室,左丘明芮几人将这里暂时征用,作为队伍里仅有的两个女生,值班室内唯一的床便留给了张宁宁和左丘明芮,余下的人通通都在外面打地铺睡。
左丘明芮今天负责值夜,所以并没有回来。
推开卧室的门,门外放着三张地铺,崔珏和萧宝卷侧卧在床铺上,似乎并没有被自己产生的动静吵醒,依旧在安睡着。
门外的天依旧黑着,空中悬挂的一轮残月洒下月光明亮的令人安心,闪烁其间的星光似是在响应着沉睡人们的美梦。
张宁宁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地铺间的小缝溜出门去。
推开值班室的门,感受从水库水面吹来的阵阵微风,张宁宁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做了那样的噩梦,张宁宁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困意,虽是已经进入了夏末,气温依旧灼热,可身处于水库周边,却是凉快的有些发冷。张宁宁紧了紧衣服,提起杵在门外的八宝金丝软藤枪慢悠悠地绕着水边走去。
张宁宁刚一走远,身处于值班室内的崔珏和萧宝卷同时睁开了眼睛,不约而同的坐了起来。
“她怎么了?”崔珏木讷的说。
萧宝卷微微叹了口气,“你们也说了,那怪物是长了个人模样的!第一次斩杀邪祟还是人形的,就算是心性再坚毅的人也不免会做些噩梦!毕竟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纯粹的令人发指!”
崔珏低头想了想,并没有想明白。
萧宝卷也懒得理他,打了打哈欠又躺了下去。
“还是傻点好,啥事都不往心里搁啊!”
张宁宁提着枪漫无目的的在水边走着,脚下的碎石沙沙作响,岸边的青草摇晃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阵阵银白的微光。夜风静静的掠过水面,掀起细碎的波纹,将倒映的月光揉碎成千万片银鳞。
忽然,张宁宁望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亮着一阵柔和的白光,那白光中略带着几分慈祥的微黄,隐隐间更有一声声低沉的诵子在响。
张宁宁握紧了手中的软藤枪,警觉地望向声源处,轻起脚步,尽可能迈的轻柔,慢吞吞的来到了亮光的所在。
还没等靠近,诵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刚才的声音像是某些幻觉。
再靠近一些,那光的源头终于看到了几分清晰,那是一根顶在杆子上的琥珀圆球,准确来说是一根禅杖的顶珠。
“张姑娘,这么晚还不睡吗?”
听到这声音,张宁宁终于有了几分安心。
“原来是峦偈大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呢!”
峦偈和尚淡然一笑,那魁梧如熊的身体稳稳的盘坐在岸边,在柔和的光芒照耀下,那满脸横肉的面容竟显得格外的慈祥。
“张姑娘是不是被吓醒了!”峦偈和尚尽可能轻声的说话,但那声音依旧硬朗洪亮。
张宁宁苦苦一笑,没有回答,蹲下身仔细盯着禅杖上面放光的顶珠,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张宁宁觉得浑身暖暖的,那颗被吓得扑通通乱跳的心脏似乎也平和了许多。
“大师在做什么?你这样倒不像是在巡逻!”张宁宁打岔道。
“贫僧这样确实巡逻不得!不过有白先生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贫僧也恰好来此偷闲,诵诵经,静静心!”峦偈和尚笑道。
张宁宁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将长枪插进旁边的草堆,在峦偈和尚旁边找了一片较为平整的土地,抱膝坐了下去,两只眼睛始终都离不开那发光的禅杖。
过了好久,张宁宁才终于开口。
“大师,虽然李简说这世间没有鬼,也没有所谓真正的地狱,但是如果真的没有这些,那我们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作恶的人杀了人,他们死后那些被杀的人也不会活过来,而他们死后也不会继续受到惩罚,那处死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峦偈和尚想了想,“张姑娘,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
峦偈和尚说:“这是关于禅宗六祖惠能祖师的一个故事。昔日印宗法师讲道时,有一阵风吹过,撩起殿前的长幡上下飘动,印宗法师就此向弟子们问询,弟子们分为两派,一派说是幡动,一派说是风动。印宗法师虽是提出问题的,但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时,惠能祖师给出了他的答案。‘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诸位仁者的心在动!’世间有无地狱,有无死后世界均不重要,有无来生有无前世亦不重要,若人困动于外法,而罔顾于内法,则外相诸生,人皆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