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大惊。
裴长风抿了抿唇,他知道,此时一着不慎,他便会满盘皆输。
苏婉婉脸色惨白,几乎坐都坐不稳,幸好有陈绵托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太过失态,不过陈绵的脸色也不太好就是了。
崇明帝看着四王妃,缓慢地,将目光转向裴长风,“裴长风,你有什么话要说?”
崇明帝当然知道四王妃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是皇帝,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同样,崇明帝认为那些人该死,甚至死得太便宜了。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裴长风的面颊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无力感,他朗声道:“臣绝不认此事!”
“好一个绝不认此事,”崇明帝看向四王妃,“证据呢?你将证据递上来,给朕看看。”
四王妃从袖带里掏出来一叠口供词,“这些都是裴长风的堂弟裴耀祖的口供词,还有裴长风的表妹周婵月交代裴长风残害她母亲与兄长的细节,请陛下过目!”
那一叠口供词约有半个手掌那么厚,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对裴长风的控诉,每一页
裴长风看向苏婉婉,苏婉婉显然是害怕惊恐到了极致,呆愣愣望着他。
裴长风朝她笑笑,苏婉婉想站起来说什么,被陈绵眼疾手快按了下去。
苏婉婉被捂着嘴,她呜咽着,陈绵道:“别急!事情还没成定局,且看皇上如何判断!”
苏婉婉紧紧揪着陈绵的衣袖,无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李公公将证词拿上前给崇明帝,崇明帝一页一页看过,然后抬眸,脸色难看至极。
四王妃跪下来大哭,“求陛下给橙儿做主,裴长风这样狠毒的人,将我的橙儿害成了那样,却不能被绳之以法,实在是不公啊!”
崇明帝不说话,在场人都面面相觑,甚至已经有人在心里想好了回去怎么和家里人说这件热闹事。
就在他们想得认真的时候,崇明帝走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只见崇明帝走到四王妃面前,然后狠狠将这沓纸砸在了她的脸上,“荒唐!”
霎时,殿内落针可闻,人们纷纷跪下。
苏婉婉也擦干了泪,小心翼翼看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要是这种证据都有效的话,那是不是有人想诬陷朕也是诬陷得了?”
四王妃瘫软在地,“陛下、陛下……我、我还有证人!”
崇明帝目光沉沉,“证人在何处?你让她来说说裴长风到底是怎么害人性命的,朕就在这里听好!”
四王妃让人将周婵月带上来。
过了半晌,四王妃的侍女慌慌张张上前来,“王妃、周、周婵月不见了!”
四王妃面色惊惶,木晨也脸色漆黑,分明一切都规划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崇明帝笑了,“好啊,你是在耍朕,倘若朕真的是昏君,听信你一面之词,不深究此事,岂不是要害了一名良臣性命?”
四王妃还在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目光开始搜寻木晨的身影,但木晨早就隐身人群。
四王妃尖叫起来,被四王爷狠狠扇了一巴掌,“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四王爷对崇明帝跪下来,“陛下,是臣教妻无方,臣回去后便将这泼妇禁足!”
崇明帝冷哼一声,“你家的糟心事你自己收拾好!”
说完,崇明帝拂袖离开,今日的宫宴也就到此结束。
裴长风被范凌扯了扯胳膊,他才有些呆滞麻木地坐下来,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心里先是涌上浓浓的后怕,然后才是疑惑。
按理来说,四王妃递交给崇明帝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周婵月也一定是跟着来了,只是……
裴长风望着崇明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木晨在角落,神情阴狠,他谋划了这么久的一盘大棋,就是为了让裴长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败了!
众人离开宴会厅,苏婉婉手脚冰凉,一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到裴长风也上来后,她才忍不住哭出来,“我原以为她是安分了,结果是憋了一出大的,幸好今日陛下信你,不然、不然就完了!”
裴长风搂着她安慰,半晌,道:“其实那些证据应该是真的,只是……陛下似乎在帮我。”
“帮你?”苏婉婉吸了吸鼻子,“莫非是陛下知道了你做那些事都是情有可原,便没有追究。”
“不,他们想陷害我,又怎会说出我的苦楚?”裴长风摇头,“我不清楚,总之,今日是陛下帮了我,不然我在劫难逃。”
今日经历了这么一桩大事,苏婉婉没有功夫去思考什么,她只顾着紧紧抱着裴长风,像是害怕失去他一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杨候老夫人肚独自坐了半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杨老侯爷摇摇头,“没办法。”
是没办法,若要追究当年的事情,必要刨根究底,惹得崇明帝不悦,不仅是裴长风,他们一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杨候老夫人垂泪不语。
一轮月圆,木晨回府后温润的表皮便彻底卸了下来,他发了疯似的打砸,一直到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他才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为什么崇明帝不信证词?又为什么周婵月会突然失踪?
究竟是因为帮裴长风的人太多,还是因为……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在帮他。
理清思路后,木晨站起来,嘲讽一笑,无事,他总有办法的,一个两个都杀了,不缺这第三个。
次日,关于裴长风被冤枉的事情就大街小巷都是的了,但是被提及更多的,还是廖橙太过荒唐,对比而言,裴长风就成了可怜到极致的受害者,就连之前与廖橙来往甚密的那一段时间,都被当做是被迫无奈。
不过苏婉婉可没有闲工夫听这些,她一直到现在,都感觉一颗心还在乱跳,没有缓过劲来,昨天差一点她就要变成寡妇了。
她抱着小扶光,“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可不许再嫌弃爹爹了,你差点就要成没爹的孩子了。”
小扶光在榻上趴着,‘啊’了两声,像是应答。
裴长风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一番对话,他有些笑不出来,因为昨天晚上短短片刻,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怎么安排。
他走上前,从背后搂住苏婉婉,一言不发,就这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苏婉婉安慰他,“别多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