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牙刷头碰在一起,柔软的刷毛互相摩擦,交叉,深入彼此的缝隙。
陈颂目光低垂,静默了两三秒,他才收力,把那支粉色牙刷从杯子里拿了出来。
“那个,反正今天假都请了,咱们上午把灯笼春联什么的顺手都买回来得了,等下午再去洗澡吧?”宋述在门外问道。
“……”
陈颂漱完口,就着清水抹了一把脸。
“行。”
“但我要先回家一趟,等会我再过来。”陈颂说。
宋述点头道:“好。”接着他又说:“你不用开车,我们走着去就行。”
陈颂笑了:“嗯,好,我们走着去洗澡。”
宋述:“…………”
是这个意思,但从陈颂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是很奇怪呢?
“我先走了。”陈颂换上自己的衣服,推门离开了。
门应声关上,宋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离开了酒精的干扰之后,他在尴尬中抽丝剥茧,一点点捋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喝醉了。
陈颂送他回家。
陈颂怕他一个人喝醉酒出事,留下住在他家。
到这里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
陈颂说怕他缺氧,给他做人工呼吸。
他让陈颂去刷牙。
刷完牙他检查了一下。
宋述眉头紧蹙,眼中闪出迷茫的神色。
这段进展总感觉不是很合理。
一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宋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连忙把手机找出来,打开搜索软件就开始飞快地打字。
【喝酒后洗澡会缺氧吗?】
【喝完酒会有人呼吸困难吗?】
宋述认真浏览着答案,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
洋洋洒洒几篇答案看下去,他终于得出了结论——陈颂还真是没有说谎。
好吧。
宋述舒了一口气,他大概是以前八点档电视剧看太多了,才误以为……陈颂是想找个理由亲他。
也对,陈颂这个方式和电视剧里演的也不一样。
他看电视里面,人类接吻大多都是安静地贴着,没有像陈颂那样……用力的。
可能这就是人工呼吸的方式吧,虽然陈颂的人工呼吸让他这棵松树的呼吸不太顺畅。
………
宋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搁置一旁,去冰箱里翻了些菜,准备给自己简单煮个蔬菜粥当早餐垫垫肚子。
粥熬的很快,绿叶点缀其上,宋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无油无糖,果然清淡又健康。
所以他准备待会去镇上的时候买几个有油有糖的油炸糕。
很久没吃了,宋述十分想念那个熟悉的味道,他三下五除二喝完粥,然后对着表估算陈颂已经离开了多久。
宋述想了想,决定还是他先去隔壁找陈颂吧,这样也能省点时间。
一出门,宋述才发现,凌晨的时候起雾了,周围那些其他树的枝条上都带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霜挂。
看来他昨天晚上莫名觉得冷不只是因为蹬被。
他心下一震,立刻调转步伐,朝着后门的方向跑过去。
白色结晶的冰花为光秃秃的树枝增添了许多梦幻的美感,但宋述却不喜欢在冬天里遇见雾凇。
他跟别的树不一样,他的枝干比较纤细,冰层薄还好,一旦冰层过厚,很容易适得其反,压断他的枝条。
宋述想去看看自己身上的树挂有多重。
结果随着距离缩短,他发现,自己本体旁边有人在交谈,隐隐有人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宋述放缓了脚步。
“你就非要喜欢男人?!”一道很愤怒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
“改不了。”另一道声音很平静,而且更熟悉。
……
陈叔叔和陈颂?
宋述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里……吵架?
他讪讪地收回脚,准备先避开这个场面,但那边浑然不知他存在的两个人还在继续说着。
“那你就一直这么胡闹?我都听说了,你室友是碰见你从gay吧里出来的!”
“那是什么地方!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父母看不见,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陈叔叔低吼着,似乎仅是言语的表达不足以表达出他的愤怒,但又不想对陈颂动手,他一拳挥向了旁边的松树。
“………”
宋述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果然是亲父子,生气的时候都喜欢锤树。